“额，对，饺子……”
子肥泉一副腻歪的表情，有点拉下脸。
……
这龙娘想吃独食，但是说漏嘴了啊。
何知行好笑地看着怎么收场。
他不稀罕那堆面皮裹馅，但是饕餮就不知道了。
“你在家包了饺子？！”
江饴惊喜道，露出一点小虎牙，在车内的黑暗之中明显没看到她的子姐姐什么表情。
“——是啊……你要来尝一下吗？去我们公寓那里——”
子肥泉说，有点情非所愿地发出邀请，但副驾驶的女孩显然听不出来。
“吃完再送你回医院——”
“好！！！——姐姐最好了！”
江饴欢呼起来，如果不是伤着可能就要扑上去蹭一蹭。
“我没有碍着你们吧……”
“嘿嘿——当然没有。”
何知行终于笑出声来，子肥泉透过车内后视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
车刚一在公寓停下，江饴就打开门，何知行递给她拐杖。
“快来扶啊。”
他看着跟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子肥泉，这只龙娘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
你真担心人家稀罕你那堆四不像的玩意啊……
——
“哇！好宽敞！比安置所好多了！”
“毕竟是公职人员的住房。”
何知行点点头说，让她坐在沙发上，江饴拒绝了，硬要去看看饺子，龙娘只好打开冰箱把它们端进厨房。
“这是饺子？！”
女孩的声音响起来。
“是，不过我包不上。”
子肥泉道。
“姐姐你的馅塞得太多了，那里还剩好大一团面呢！我会——不过手伤了，我说你做吧！”
“我还想要再吃一次面条所以得省着点——”
“那这样也包不了啊！”
江饴笑着大喊。
两个女孩——一个老不死一个少女在厨房里你一言我一语，何知行知道没自己的事了，到阳台去歇歇。
力士满的夜空早就被战火给污染了，夜风有点微冷，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杰斐逊大酒店，那些富少千金应该还在毫无休止的欢愉。
安置所的亚人也一样，听军方的人说似乎他们有点躁动，偶尔会袭击官员，不过眼前好歹一团狂欢。
那些星光点点只不过是千米上呼啸而过的歼击机，夜空中早就被战火给污染了，绝无看到星星可能。
也好久没有看见鸟了。
…….
电话。
是底格斯。
房间里传来江饴的笑声，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何知行接通，等着部长首先说话。
“何知行？”
“嗯，是我，什么事？”
部长的语气有点紧张，他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电话里周围传来细细碎碎的人声。
“你旁边有人吗？”
？
何知行打起精神。
“没有，出什么事了？”
“……额，抱歉，我不可以说，不过你最好——”
部长顿了一下。
“快点离开力士满。”
？
“我当然会离开，就几天后。”
“不不不——我说事越早越好，公职人员的专列明天凌晨就有了——你上那一班。”
“啊？为什么？”何知行莫名其妙。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是不是前线莫名其妙死人了——”
“谁告诉你的！？”
底格斯低吼道。
……
“猜的。”
“……好吧，我们共事这么久，告诉你也无妨。前线的诡异事件确实越来越多了，现在人心惶惶，频率正在不断增长——于几十公里的战线上同步发生，都是深夜时，一颗手雷就把睡着的十几人报销了，无从查起——”
“所以你的意思……”
“快走，你现在是休假状态，如果出了什么事休假取消，你想逃也逃不掉。”
底格斯居然对他这么好，何知行有点感动。
“——我明白了，那你呢？”
“我没有休假，死也是死在这里，还有几十个管理部的干员等着我的命令。”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记得带上子肥泉学姐，她挺欣赏你的，向我打听过你。”
然后挂断了电话，何知行面朝着黑色的夜空，周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身后的暖光。
——
“来吃饭啦！”
江饴喊道，笑声蹦着钻进他耳朵，子肥泉面无表情地把一盘蒸气腾腾的饺子端了出来，在指正下那一堆东西改观了不少，甚至有模有样的。
……
这龙娘无情铁手嘛，有点意思。
她帮着江饴坐下，两人一排，何知行坐在对面，但是饕餮种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像打扰了约会似的，硬是要两人坐在一起，他们只好依从。
“你来这边没吃过多少中餐吧？”
何知行看着江饴用叉子叉起碟里的饺子。
“嗯！很少！”
女孩拼命点头。
“别这么大幅度晃动，你的伤——来，多吃一点。”
子肥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割舍了已经叉起的饺子，万般个不愿意地给了眼前的女孩。
她当然不会流露出来，不过何知行知道这龙娘在想什么。
“谢谢姐姐！”
“额，不用谢……”
一盘饺子很快就解决了，何知行本来就不饿，尝了尝味，子肥泉馋了在江饴面前也不会说，装作很满足的样子，饕餮种则是真的吃得很开心，曲着手慢慢往龙娘怀里蹭了蹭，后者摸摸她的头，看着何知行，若有所思。
“你送她回医院吧，我有点累。”
“好。”
这人会累？
——
送完江饴回来打开门，子肥泉刚好洗完澡，穿着大衣看了他一眼，裸着腿赤脚往自己房间去了。
……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饺子被抢了不开心吗……
里面传来床头柜拉开又关上的声音，何知行突然发现桌子上那个装饺子的碟子居然还摆在那里。
奇怪，这龙娘明明每次吃完都会自觉洗的——
何知行叹了一口气，自己拿起碟子进了厨房，出来发现子肥泉坐在餐桌旁，就是刚刚吃饭时他坐的位置，军大衣口袋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有不少棱角状物体。
“人家就多吃你一点饺子而已——多大人了还和小孩一样……”
何知行缓缓说。
“我没吃饱。”
果然……
“我找过了，配给袋没啥吃的。”
他摇摇头。
“我想吃中餐。”
龙娘看着他面无表情。
“你平时没这么难说话吧，怎么还耍性子了？”
何知行哭笑不得。
子肥泉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还是面无表情。
……
想干吗？
“我要去洗澡了。”
“不用。”
她摇摇头。
？
不用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你洗——你都洗完了。
龙娘叹了口气，叉起手。
“我小时候看着姐姐们出嫁，姑姑婶婶们去教导她时，也会去凑个热闹——”
喜闻乐见的中餐后故事情节。
好吧……
何知行抱着手耐心听着。
“她们会拿出嫁妆画在姐姐们面前耐心教导，随后把那些东西塞到嫁妆箱底，一并给她们送上郎君家——”
“嫁妆画是什么？”
“我初时身矮，只见得到姐姐们看了之后就面红耳赤——”
子肥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问题。
“支支吾吾不知所言，我想跳起来看画上内容，姑姑婶婶们挥起手把我赶走，叫乳母带着离开，只记得看了那画后姐姐们脸甚至比婚装的盖头还红，一红盖一红，再抬上赤色婚轿，敲锣打鼓送入朱门，随后再相见已经发福，和姑姑婶婶没有两样。”
……
“那时我觉得这画真有魔力，看了之后让人像被开水烫的猪一样红起来——我平常会攀墙去屠夫家凑热闹——红起来后送进另一家，几年后出来了就像那种生了很多窝崽的畜生，全身松松垮垮。”
“我那时下决心一定要看看这画。”
……
“我先去洗澡再回来听好吗？——”
“你就坐这，不用。”
不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何知行咧开嘴欲言又止。
子肥泉继续缓缓说。
“我一点点长高，直到我二姐出嫁的那天，终于看到了画的内容——长辈们不再拦我，周围的姐妹们都脸红得和皇城侍卫的兜鍪红缨一样——那画上是什么啊——”
子肥泉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看了何知行一眼。
“一男一女缠在一起，肢体像个鸭梨一样丑陋，她们有什么好脸红？这和两条扭动的蛆有什么区别？就是这个让姐姐们变成妇人状？”
“我百思不得其解——”
秋宫图啊……
何知行也不是没看过，确实丑陋，能有感觉的可以位列仙班了——虽然古代人不一样。
“说完了吗？”
四周黑的不像话，这栋公寓和周围根本没有人在住，只有两人头顶上的暖灯可以聊以慰藉，他们如同话剧演员一般。
话说这龙娘的独白能力真的很好……
何知行打了一个哈欠，准备起身。
“别走。”
子肥泉按住他的手背。
“？”
好烫……体温这么高的吗……一直都是这样——上次在支奴干也试过。
“你如果真的饿，我剥橘子给你吃。”
她摇摇头松开手。
“你坐下来就好。”
……
“我自那之后就明白了，嫁人就要做这种事，但真的好丑陋啊，像来自修罗地狱的恶鬼一样。我翻看了无数次影像记录，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点美感，但对不起——这真的是自古以来无数人追求的欢愉吗？”
“你在管理部时和我说过很涩这个字眼的，而且你不是很爱开黄色玩笑吗?”
“装出来的，我确实博览群书，但只是为了合群。”
……
你合的哪门子群。
……
“你问我我不懂啊，你去——你去问江逸，她试过。”
子肥泉仿佛没听到话似的，继续不管不顾地说着，站起来，何知行不得不仰视她。
“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吸引力，让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跳进去——”
……
疯了吧。
对吧，是疯了。
“底格斯给你打电话了？”
她突然问。
“是，他叫我们明晚就离开力士满。”
龙娘没有追问为什么，而是抱着手盯着面前之人沉思，目光几乎要把他穿透得发毛。
“那么说是最后一晚了？”
……
“嗯，不要说得这么奇怪，不好听。”
“——我们来试试吧，何知行。”
……
？
试什么？
“试试明晚就离开？放心，你学弟会安排好的。”
“别装糊涂。”
子肥泉把双手支在桌子上，龙尾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
啊？
何知行突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啊！？？？
“你要和我——”
龙娘点了点头。
“你不是性冷淡吗！”
“这是在求知——”
她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对那些学识已经毫无兴趣，心里只是存着这个疑惑而已，八百年前到现在一直得不到解答——之前怕你介意，现在我们很熟了不是？”
“很熟也不能这样——”
“这是最后一晚了，以后我们可没这个机会——”
……
“那还真是谢谢你。”
“不用谢，算我欠你个人情，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第一个不讨厌的。”
——
何知行死死瞪着她，试图让这只龙娘怯阵，但后者还是站着抱手面无表情，尾巴也不晃了，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吧？”
“嗯。”
那就好……
“那我拒绝。”
“嗯，不过我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今晚等你睡着先吧，锁门也拦不住我，就和我揍你那次一样。”
“——这特么——我今晚不睡了。”
子肥泉耸耸肩。
“那我只能现在开始。”
说着就要绕桌子过来，何知行急忙站起。
……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好，不过我是第一次，你不要介意。”
“我也是。”
龙娘从军大衣里掏出一堆盒子抛在桌面上，哗哗啦啦像落雨。
“我不抽烟——”
何知行刚想回绝，一下子瞪大眼睛。
不对。
这——
“你那天下午就想好了?”
“嗯，怕你拒绝就一直没提。”
“现在我拒绝了。”
“但是没有时间了，这是最后一晚。”
……
好吧。
“其实用不着这么多。”
何知行拿起一盒，子肥泉正在一个一个拆开掏出来。
“我看的就是要用这么多。”
……
“你看动漫啊。”
“3d。”
……
特么的——这会死的吧——
“要是怀了我也没法生下来，毕竟我回国就要了结自己了——所以在此之前想弄清这个疑惑，好在遇到了你。”
子肥泉继续面无表情地说，用下巴点了点他下身。
“脱了，我给你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