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柜转盘的“咔嗒”声在空旷的工坊里回荡，像有人在弹一架走调的钢琴。沈砚屏住呼吸，看着青铜卡匣碎片的光芒与转盘纹路逐渐同步——淡青色的光流顺着齿轮缝隙游走，最后“嗡”的一声轻颤，厚重的柜门缓缓向外打开，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哥！开了！”瑶瑶兴奋地蹦起来，药篓里的共鸣铃叮当作响，歪太阳卡的光芒把她的小脸照得通红，“比胖虎开啤酒瓶还快！”
沈砚却愣住了。
保险柜里没有想象中的精密刻刀，也没有堆积如山的灵晶，只有一个蒙着灰尘的木盒，几卷泛黄的图纸，还有半瓶墨绿色的液体——瓶子是磨砂玻璃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见“树脂修复液”五个字，瓶底还沉着层褐色的絮状物，像泡了很久的茶叶渣。
“怎么是空的？”瑶瑶的小脑袋探进保险柜，失望地噘起嘴，“说好的刻刀呢？胖虎骗人！”
沈砚拿起那半瓶修复液，瓶身冰凉，重量比想象中轻。他晃了晃瓶子，墨绿色液体里的絮状物缓缓散开，像水草在水里漂。这玩意儿看起来像老卡师泡的百果酿，只是颜色绿得有点诡异，像掺了青苔的泥水。
“别乱动。”沈砚把修复液放在制卡台上，开始翻看那些泛黄的图纸。纸上画着复杂的机械结构，标注着“灵能传导率98%”“卡坯预处理流程”等字样，边角还粘着干涸的蜡泪——显然是王朝时期的制卡手册。
“哥，这是什么？”瑶瑶从木盒里掏出个金属喷嘴，喷嘴上有三个小孔，像个迷你花洒。她对着阳光一照，小孔里射出三道光斑，在墙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太阳纹。
沈砚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想起物理课的“流体力学”——这种喷嘴叫“扇形雾化喷头”，常用于涂料喷涂，能让液体均匀附着在物体表面。如果把修复液装进带这种喷嘴的容器里……
“瑶瑶，找到宝了！”沈砚抓起喷嘴，又拿起那半瓶修复液，心脏砰砰直跳，“这不是普通的修复液，是‘卡坯活化剂’！”
老卡师的拓本里写过，空白卡坯长期存放会导致“灵能通道堵塞”，就像水管生锈。而树脂修复液里的“纳米级树脂颗粒”能渗透到卡坯的分子间隙，修复堵塞的通道——简单说，就是给卡坯“疏通血管”。
“给卡坯打针？”瑶瑶歪着小脑袋，小手抓住修复液瓶子，“像护士姐姐给瑶瑶打针一样？”
“比打针高级。”沈砚掏出块空白卡坯，卡坯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却毫无灵能波动——这是“死卡坯”的特征。他拧开修复液瓶盖，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飘出来，混杂着点铁锈味，像雨后的松树林。
“哥，有絮状物！”瑶瑶指着瓶底的褐色沉淀，小眉头皱成了疙瘩，“是不是坏了？像奶奶家坏掉的蜂蜜。”
“没坏，是‘胶体沉降’。”沈砚从工具箱里翻出根细铁丝（昨晚从装甲车残骸里拆的），伸进瓶里搅动——褐色絮状物慢慢溶解，液体重新变得均匀，像杯调好的抹茶拿铁。“物理课说胶体溶液静置会沉降，搅拌一下就好了，就像奶茶要摇匀了才好喝。”
他把金属喷嘴拧在瓶口，对着空白卡坯轻轻一按——
嗤！
墨绿色的液体呈扇形喷在卡坯表面，形成一层均匀的薄膜。沈砚赶紧用刮板（从制卡台上拆的金属片）把液体刮平，动作快得像在摊煎饼。瑶瑶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小嘴巴张成“o”形：“哥，卡坯在发光！”
沈砚低头一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银白色的卡坯表面，墨绿色的修复液正在变成半透明的薄膜，淡青色的光点顺着薄膜游走，像无数小蛇在卡坯里钻洞。不到半分钟，整个卡坯都亮起柔和的青光，灵能波动像潮水般涌出来，震得沈砚的指尖发麻——
“灵能传导率……恢复了！”沈砚激动地举起卡坯，卡坯在阳光下像块青色的宝石，灵纹流动的轨迹清晰可见，“比新卡坯还好用！”
“我也要试试！”瑶瑶抢过喷嘴，踮着脚尖对着另一块卡坯喷修复液，结果手一抖，喷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形状。两人正笑得前仰后合，瑶瑶突然“哎呀”一声——
修复液瓶子空了。
沈砚赶紧抢过瓶子一看，瓶底只剩下浅浅一层液体，连瓶身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刚才只顾着兴奋，居然忘了控制用量！他拿起那块爱心形状的卡坯，灵能波动虽然稳定，却比第一块弱了不少——显然是修复液没喷够。
“完了……”瑶瑶的小脸瞬间垮下来，眼圈红得像兔子，“都怪瑶瑶！喷成爱心浪费了！”
沈砚心里也咯噔一下。他们从保险柜里找到的空白卡坯足有五十块，这半瓶修复液顶多能激活十五块，剩下的卡坯还是堆废铁。没有足够的活化卡坯，别说修复青铜卡匣，连制作基础的防御卡都不够。
“别哭别哭。”沈砚赶紧把妹妹搂进怀里，用袖子擦她的眼泪，“爱心卡多好看啊！比哥喷的正方形好看一百倍！”
“真的？”瑶瑶抽抽噎噎地问，小手摸着爱心卡坯上的青光，像在抚摸受伤的小猫。
“真的！”沈砚举起卡坯对着阳光，爱心形状的青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你看，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爱心愈灵卡’，胖虎见了都得羡慕！”
瑶瑶这才破涕为笑，小手指着瓶底的残液：“哥，还能再省省吗？像挤牙膏一样，把最后一点挤出来！”
沈砚眼睛一亮。对啊！牙膏挤不出来的时候，可以用擀面杖擀牙膏管，物理课的“压力增大原理”！他找来根生锈的铁管（从制卡台抽屉里翻的），把修复液瓶子夹在铁管和桌面之间，像拧毛巾一样慢慢滚动——
“吱呀——”
铁管压过瓶身，果然又挤出几滴墨绿色的液体，像眼泪似的滴在卡坯上。瑶瑶赶紧用刮板把液体抹匀，小嘴巴念叨着：“一滴都不能浪费！要给卡坯宝宝喝饱饱！”
两人折腾了半个钟头，终于把最后一滴修复液都用完了。十五块活化好的卡坯在阳光下排成一排，青光闪烁，像铺了一地的小青砖。瑶瑶还学着老卡师的样子，在每块卡坯旁边放了片薄荷叶子——“给它们遮太阳！”她奶声奶气地解释，小模样严肃得像在照顾刚出生的小鸡。
沈砚却皱起了眉头。十五块卡坯根本不够用。修复青铜卡匣至少需要三块高纯度卡坯做核心，再加上备用的愈灵卡、迅捷卡、防御卡……怎么算都差得远。
“哥，用‘蒸馏法’行不行？”瑶瑶突然指着墙角的破蒸馏器——这是刚才在保险柜顶上发现的，玻璃烧瓶上还粘着褐色的污渍，像老卡师喝剩的药渣。“老卡师说蒸馏能把水变成纯净水，说不定也能把修复液变多！”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蒸馏法！利用不同液体沸点不同的原理分离物质，初中化学课的基础实验！如果修复液里的溶剂是水，说不定能通过蒸馏提纯，把剩下的絮状物重新溶解——
“瑶瑶你真是个小天才！”沈砚激动地抱起妹妹转了个圈，左耳的痂皮又开始疼，却笑得像个傻子，“比哥的物理老师还聪明！”
他赶紧把蒸馏器搬到制卡台上，用砂纸打磨掉烧瓶上的锈迹（又是从胖虎那里顺的砂纸，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然后把保险柜里找到的酒精（标签写着“灵能溶剂”，其实就是高浓度酒精）倒进烧瓶，再加入瓶底的褐色絮状物。
“哥，像煮火锅！”瑶瑶蹲在旁边，小脑袋凑得很近，“给絮状物洗热水澡！”
沈砚点燃从装甲车油箱里抽的汽油（用艾草绳做引信，昨晚刚学会的“简易酒精灯”），蓝色的火苗舔着烧瓶底部，酒精开始沸腾，冒出白色的蒸汽。蒸汽顺着冷凝管（用空心铜管代替的，老卡师说这叫“土法冷凝”）流进收集瓶，滴下透明的液体，像清晨的露珠。
“快看！出来了！”瑶瑶的小手指着收集瓶，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比刚才的绿药水干净！”
沈砚却有点失望。蒸馏出来的液体虽然透明，却毫无灵能波动——显然，真正起作用的树脂颗粒留在了烧瓶里，蒸馏只能提纯溶剂，不能增加溶质。
“白忙活了……”瑶瑶的小脑袋耷拉下来，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卡坯宝宝还是不够用。”
沈砚摸着下巴思考。树脂修复液的核心是“纳米树脂颗粒”，如果找不到新的修复液，能不能用别的东西代替？他想起物理课的“相似相溶原理”——极性分子容易溶解在极性溶剂里，就像油和水不相溶，但酒精和水能任意混合。
“瑶瑶，药篓里的凝神草借哥用用！”
沈砚抓起几片晒干的凝神草，放进研钵（从保险柜里翻出的陶瓷碗，底部有磨砂纹路）里捣碎，加入刚才蒸馏出的酒精，用树枝搅拌成绿色的糊状。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抹茶酱，闻起来却有股淡淡的药香。
“哥，这是‘凝神草酱’？”瑶瑶的小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亮晶晶的，“能涂面包吗？”
“涂卡坯！”沈砚用刮板把草酱均匀地涂在一块空白卡坯上，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酒精挥发后，草酱在卡坯表面形成了一层绿色的薄膜，像给卡坯穿了件绿衬衫。
瑶瑶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角：“会发光吗？会像小青砖一样亮吗？”
沈砚屏住呼吸，指尖凝出一丝灵能，轻轻点在卡坯上——
卡坯发出“滋啦”一声轻响，绿色薄膜瞬间变黑，冒出一股青烟，像被烧糊的纸片。
“失败了……”瑶瑶的小嘴巴噘得能挂油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卡坯宝宝被烫哭了……”
沈砚赶紧把她搂进怀里，用袖子擦去卡坯上的黑灰：“没事没事，实验总有失败的嘛。爱迪生发明灯泡失败了一千次呢！”
“爱迪生是谁？”瑶瑶的小脑袋埋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一个很会发明东西的老爷爷，比老卡师还会捣鼓破烂。”沈砚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心里却有点发愁。没有修复液，这些空白卡坯就是堆废铁，南废墟之行等于白来。
就在这时，瑶瑶突然指着保险柜里的旧图纸：“哥，那是什么字？”
沈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图纸角落里用红墨水写着几行小字，墨迹已经褪色，却依然清晰：“树脂修复液配方：龙血树脂30%，凝神草汁20%，蜂蜡10%，灵能水晶粉5%……”
“龙血树脂？”沈砚的眼睛瞬间亮了，“老卡师的阁楼里好像有！上次我看见他用一块红得像血的树脂泡酒！”
瑶瑶的小脑袋立刻抬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我们回去找老卡师要！他不给就……就用爱心卡坯跟他换！”
沈砚被她逗笑了，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老卡师才不稀罕你的爱心卡坯。不过……我们可以用蒸馏器给他酿新的百果酿，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树脂给我们了。”
“好！”瑶瑶兴奋地跳起来，药篓里的共鸣铃叮当作响，“给老卡师酿最好喝的百果酿！比胖虎的铁疙瘩还好喝！”
沈砚看着阳光下闪烁的十五块卡坯，心里突然没那么发愁了。虽然树脂修复液只剩半瓶，但至少找到了配方；虽然空白卡坯还没全部活化，但瑶瑶的歪太阳卡和爱心卡坯已经足够温暖整个废弃的工坊。
“走，回家酿百果酿！”沈砚拉起瑶瑶的小手，激活轻羽迅捷卡，“老卡师的龙血树脂等着我们拯救卡坯宝宝呢！”
瑶瑶抱着药篓，歪太阳卡的光芒从竹编缝隙里漏出来，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沈砚看着妹妹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没活化的空白卡坯也没那么重要了——毕竟，他的小福星已经用歪太阳卡点亮了比灵能更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