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阡墨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不认识自己,
还沉浸在“山大王”角色扮演中的周临,心底被荒谬感占据。
这个副本似乎重置了周临的记忆,或者说,赋予了他一个全新的 符合“疗养院”背景的身份。
“喂喂喂,新来的兄弟,给我点小饼干。”
周临见他不说话,更加理直气壮地嚷嚷起来,甚至还开始点单,
“最好是奶油味的……嗯,海盐味的也行。”他咂吧咂吧嘴。
晏阡墨摇了摇头,如实相告:“我没有小饼干。”
“怎么可能?”
周临一脸“你休想骗我”的表情,指着晏阡墨,信誓旦旦地说,
“我记得清清楚楚,每次有人新搬进我房间,都会带小饼干给我的,这是规矩!”
晏阡墨无奈,干脆摊开双手,在周临面前转了小半圈,
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病号服口袋:
“你看,我什么都没有。”
周临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正想再说什么,病房门口传来规律的叩击声。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
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医生站在门口,
手指正轻轻敲击着门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的白大褂胸口也别着工牌:
“xx疗养院,康复科,医师,季肆,工号:9733。”
“季医生!”周临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欢快地抛弃了晏阡墨这个穷鬼,
蹦跶着冲到季肆面前,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眼巴巴地看着季肆,“小饼干。”
季肆对此习以为常,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
从容地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包包装精致的小饼干,放在周临摊开的掌心上:
“给,奶油味的。”
周临接过饼干,低头看了看,嘴巴撅了起来,有些不乐意:
“怎么又没有海盐味的?季医生你是不是把海盐味的都藏起来了?”
季肆好脾气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
“今天表现好的话,明天说不定就有海盐味的了。”
周临立刻挺起胸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
“季医生,我今天可老实了,真的。刚才就是想跟新兄弟开个玩笑,都没动手!”
他还不忘为自己刚才的“打劫”行为辩解。
季肆没说自己相不相信,只是顺着他的话道:
“那好,既然这么老实,先和我玩个小游戏,怎么样?”
所谓的“小游戏”,晏阡墨冷眼旁观,发现其实就是一系列的心理评估和简单的身体检查。
季肆很有耐心,会用一些有趣的道具和轻松的话语引导周临完成各项指令,
而周临虽然偶尔会抱怨两句,但在“海盐味小饼干”的诱惑下,倒也还算配合。
晏阡墨独自留在病房,实在无聊,索性就靠在床头,默默观察着这对医患的互动。
季肆对周临的态度,与其说是普通医生对病人,
更像是一个耐心的大哥哥在照顾一个心智不太成熟,还有些任性的弟弟。
时间在疗养院这种地方似乎流逝得格外缓慢。
直到晚饭时间,护士送来了搭配均衡但味道寡淡的病号餐。
周临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那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凑到也在安静用餐的晏阡墨旁边。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抓自己彩虹色的头发,眼神飘忽,语气有点生硬地开口:
“那个……对不起啊,兄弟。下次……下次不会打劫你了。”
这道歉听起来没什么诚意,只是在完成一项日常任务。
晏阡墨并不在意,点了点头,算是接受。
周临道歉完毕,像是了结一桩大事,好奇心又上来了。
他没问晏阡墨的真实名字,而是自顾自地给他取了个外号:
“你叫啥啊?看你今天好沉默,叫你小黑怎么样?”
晏阡墨:“……”原谅他无法理解沉默和叫自己小黑有什么关系。
晏阡墨放下筷子,看着周临,清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叫我晏阡墨。”
周临歪着头琢磨了一下“晏阡墨”这三个字,似乎觉得有点拗口,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还是叫你兄弟好了,好记。”
第一晚在疗养院的生活,就在这种略显魔幻和诡异的平静中度过了。
没有黑影,没有诡异的规则,
只有时不时犯二,惦记着小饼干的周临,和按时送餐 以及查房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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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阡墨并没有真正熟睡,他只是闭目养神,保持着玩家应有的警惕。
夜深人静时,双人病房的门被极轻地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晏阡墨能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的床边,停下了脚步。
那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欣赏着。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极其细微,类似火焰燃烧蜡烛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很轻,转瞬即逝,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在那之后,晏阡墨的意识便不受控制地沉入了真正的睡眠,再无感知。
再次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病房。
慕笙歌正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侧对着他。
周临则盘腿坐在对面的床上,嘴里絮絮叨叨地纠结着一个重大的人生抉择:
“慕医生,你说我等会儿是先吃奶油味的小饼干,还是等季医生来了看看有没有海盐味的?”
慕笙歌的目光没有聚焦在周临身上,而是有些放空地盯着病房紧闭的门板。
听到周临的问题,他头也没回,只淡淡地给出了一个选项:
“海盐。”
周临立刻反驳:“可是我觉得奶油味的更好吃啊。”
慕笙歌从善如流,立刻改口:“那就吃奶油。”
晏阡墨撑起身子,动作自然地从后面环抱住慕笙歌的腰,
将脸埋进对方温暖的后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香萦绕在鼻尖,驱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因环境骤变而产生的不确定感,心底似乎真的安定了一些。
慕笙歌身体僵硬。
他抬手,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身后大型挂件一样的晏阡墨,语气带着惯常的冷淡:
“松开。”
晏阡墨非但没松,反而收紧了手臂。
慕笙歌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无谓的挣扎,转而说起了正事,声音平稳地通知他:
“今天需要做一次总评估,之后根据评估结果,
您可能……需要开始服药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