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隽逸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
406宿舍也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吵闹本色,甚至比平时还要更闹一点。
毕竟两个人的寂寞,往往是三个人的错。
朱三少的再次单身,虽然对他自己来说是场灾难,对周子健和李大年来说,简直是十月里唯一值得举杯庆祝的好消息。
宿舍里,电脑主机风扇转得嗡嗡响。
液晶显示器上还挂着IE浏览器。
qq空间半天加载不出来。
宿舍里却单曲循环着周董不久前刚出的专辑里的《退后》。
它已经连续播放了快2个小时了。
“小别离”刚过去24小时,朱隽逸就一边躺在床上翻相册,一边用那五音不全的嗓子深情演绎:
天空灰的像哭过
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
酸酸的空气,嗅出我们的距离
一幕锥心的结局,像呼吸般无法停息……
那声音,跟磁带倒带似的。
“哥,我求你了。”李大年刚打饭回来,站在门口拎着铝饭盒,一脸生无可恋,“你这么唱下去,我今晚饭是吃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朱隽逸把脑袋埋进枕头,“这是我心情的写照,我在用音乐疗伤。”
“你那叫用音乐谋杀!”李大年边脱鞋边吐槽,“你要是真的很难受想要发泄,那你可以去操场出汗,别拿我们耳膜出气。”
“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剧烈运动。”朱隽逸幽幽地说:“情绪太满,心率不稳。”
“那你闭嘴喘气行不?”
周子健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用迅雷下片,网速2K\/s,忽然哆嗦了一下:“别嚎了,都蓝屏了。”
宿舍安静了不到半分钟,然后……
“唉……”
朱隽逸率先叹了一口气。
“唉……”
李大年马上跟上。
“唉……”
周子健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含糊补刀。
三人像排练过一样,齐声长叹,仿佛每人心口都压了块砖。
“谈个恋爱吧,刚谈就分了。”朱隽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读个书吧,翻两页脑壳疼。”李大年扒着饭盒。
“混个日子吧,连日子都比我清醒。”周子健哐哐喝水。
“我现在唯一的生活动力,是食堂每周三糖醋里脊。”朱隽逸盯着天花板。
“我最幸福的时刻,是打饭的时候阿姨多舀一勺。”李大年深以为然。
三条大咸鱼,就这么瘫在三张床上,陷入“废物三人组”模式,连摆烂都带着默契。
“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周子健托着下巴,望着老式吊扇:“咱这大学四年,说白了,就只剩下一张文凭和一肚子‘早知道’。”
“你那文凭还得先过四级。”李大年斜眼看他:“上回作文写‘my dream is puter playing Everyday’,你是准备留级吧?”
“你又好到哪儿去?你上一次物理实验报告最后一项写的是‘器材未知’,被老张全系通报。”
三人你一嘴我一嘴,互相嘲讽到词穷,屋里又沉默下来。
许久,
“咱们不能这么混下去了。”周子健突然从椅子上坐直,一脸正经:“得干点正事,得来一票大的,得赚钱!”
“来什么大的?你要去兼职啊?”李大年看向他。
“不,创业。”周子健神情庄严,眼睛发亮:“要不我们搞个补课中介?现在家长都爱请大学生家教,我们才刚高考完,简直天选!”
李大年:“好主意!”
朱隽逸翻身坐起,撇撇嘴:“教人写作文吗?你俩写‘亲情’,开头‘我有一个爸’,结尾‘我爸没了’,你教个屁。”
“那你说个靠谱的。”
“咱可以搞租衣服生意。”朱隽逸认真道,“女生每到换季衣服都不够穿,买新又贵,不如租。按天计费,清洗保洁,保证安全。”
“三少,不是我说你,怪不得你分手呢!”李大年嗤笑,“恋爱吧上说:女生买衣服不是为了穿的,是为了保证不撞衫!100%撞衫的衣服谁租?”
“你也说个啊!”
“我觉得可以做‘宿舍帮’,打水、带饭、跑腿、送奶茶。咱是大学生,体面又实用。”
“你那不叫创业,叫勤工俭学。”周子健不屑。
“有想法就比没想法强。”
“你的想法还不如没有。”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个不停,谁也不服谁。
争到最后,话题像打乒乓一样,砸到了那个始终没怎么说话的人身上。
朱隽逸扭头看向姜尘:“老姜,你来评评理,我们谁的想法更有钱途!!”
姜尘坐在书桌前,正翻着一本《2006年互联网产业白皮书》。
这是陶思雨前几天刚推荐给他的书。
两人约在下周见面,因为她那个搭子前段时间接了一单活还没做完。
姜尘抬起头,扫了三人一眼,语气淡淡:“我就问一句,你们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打算找点事情做?”
三人没说话,但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一瞬,他们意识到姜尘说的是认真的。
“当然想做点什么。”李大年说,语气也收了玩笑:“天天窝宿舍,吹牛打游戏,吹着吹着就大四了。”
“我不想大学四年过完,连个失败的故事都没有。”朱隽逸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哪怕搞砸,也总比什么都没干强。”
周子健点了点头:“我不怕失败,就怕再过两年,我只能在校门口的打印店打简历。”
闻言,姜尘沉默了一会,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片刻后,他抬头,说出一句足以改变406宿舍命运的话:
“那就做一个外卖平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