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寂,比海岛上单调重复的浪涛声更令人心悸。
体内的熔岩核心依旧死寂蛰伏,但那份滚烫的警惕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玄冰封印的冰丝网络也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如同最精密的探测阵列,捕捉着环境中任何一丝可能的能量扰动。
没有路标,没有指示,只有这条笔直向前、仿佛通向虚无的冰冷长廊。
离开海岛幻境的灯塔指引,将他投入了另一个更加未知、更加压抑的牢笼。
程野深吸了一口那带着金属颗粒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焦躁不安的旺旺,小家伙的体温成了这冰冷世界中唯一的暖源。
“跟着我。”他低语,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他不再犹豫,抱着旺旺,迈开脚步,朝着那片恒定的、灼烧着视觉的惨白光源深处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在这片死寂的囚笼中敲打出孤独而坚定的回响。
脚步声在光滑冰冷的通道壁上碰撞、反弹,每一次回响都清晰得如同心跳,却又被前方那片恒定的、毫无生气的白光无情吞噬,留下更深沉的死寂。
程野抱着旺旺,像一枚投入凝固琥珀的楔子,在这片银灰色的金属牢笼中固执前行。
怀里的旺旺不安地扭动着,喉咙里持续发出压抑的“呜呜”声,小小的身体紧绷,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刺目的虚无,仿佛那里潜藏着无形的、足以撕碎一切的巨口。
程野的感知力如同最细微的触须,被他小心翼翼地催动着,沿着新生的“通道”艰难地延伸出去,试图捕捉这绝对寂静下的任何一丝异样。
冰冷的金属壁面反馈回坚硬的实感,干燥的空气带着金属颗粒的粗糙质感,一切都真实得令人绝望,却又冰冷得毫无生命的律动。
这里没有风,没有气味的变化,只有那恒定的、如同手术灯般的惨白光芒,将他每一步的影子都切割得异常清晰,又瞬间抹去。
体内的熔岩核心依旧蛰伏着,但那滚烫的警惕感并未消退半分,反而像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玄冰封印的冰丝网络也维持着极致的静止,如同覆盖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寒霜,对周遭环境传递着最深的排斥与戒备。
他尝试着,将一缕更微弱、几乎无法触及物质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羽毛,轻轻拂过旁边光滑如镜的墙壁。
嗡……
指尖并未触及墙壁,但那缕感知力却在距离壁面寸许之处,感受到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涟漪!
那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被动的、无处不在的吸吮感?
仿佛这通道的每一寸材质,都在悄无声息地汲取着空间中任何形式的能量波动,无论多么微弱,都会被其精准捕捉、吸收、湮灭,如同投入黑洞的光。
程野心头一凛,立刻收回了感知。他低头看向怀中焦躁更甚的旺旺,小家伙的异常反应显然并非空穴来风。
这通道,这囚笼,不仅锁住了空间,更在吞噬着闯入者本身的“存在感”——无论是声音、能量,还是……意志的回响?
他停下脚步,不再徒劳地制造回音。
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笔直的通道尽头,那片白光依旧恒定不变,仿佛永恒。
然而,就在他凝神注视的刹那,那刺目的白光深处,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像是一潭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紧接着,在那片白光的背景上,一个极其模糊、轮廓扭曲的黑色矩形轮廓,如同水渍般悄然浮现。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光线的缺失勾勒出的一个虚影,一个“门”的暗示。
那轮廓的边缘在恒定白光中微微颤抖、扭曲,仿佛极不稳定,随时会消散,又像是一个邀请,一个通往未知的陷阱入口。
程野屏住了呼吸。
体内蛰伏的两股力量,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嗡鸣。
熔岩核心深处的灼热警惕骤然拔高,冰丝网络的寒意也瞬间刺骨。
旺旺更是猛地将头埋进程野的臂弯,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
“汪!”
那声短促的尖叫在绝对寂静的通道里炸开,尖锐得刺耳,却在扩散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急速吞噬、湮灭,连一丝回音都没能留下,仿佛从未响起过。
通道壁面的银灰色材质微微一亮,如同饕餮饱食了微不足道的点心,又迅速恢复成冰冷平滑的镜面,映照着程野骤然凝固的身影和旺旺埋在他臂弯里瑟瑟发抖的小身体。
程野的瞳孔猛地缩紧。
不是错觉!
旺旺的惊叫并非仅仅是恐惧,更像是某种预警,一种对即将降临的、足以威胁生命本能的危险的本能示警!
就在那声“汪”消散的同时,他体内死寂蛰伏的熔岩核心与玄冰封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嗡——!!!
冰丝网络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几乎断裂的哀鸣,极致的寒意从核心深处爆发,试图冻结他沸腾的血液和动荡的灵魄。
而熔岩核心则发出一声沉闷压抑到极致的咆哮,灼热的洪流不受控制地在狭窄的“河道”中疯狂冲撞,一股滚烫的逆血猛地涌上程野的喉咙,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
剧痛!
并非来自物理攻击,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能量核心的震荡与撕裂感。
仿佛旺旺那一声微不足道的吠叫,触动了这冰冷通道中某个无形的开关,引动了某种针对“能量存在”本身的、无声无息的绞杀机制!
前方,那片由恒定白光勾勒出的、扭曲颤抖的黑色矩形门影,在旺旺叫声消失的刹那,轮廓骤然清晰了一瞬,边缘闪烁着不祥的、如同电路过载般的细微蓝紫色电弧!
它不再是模糊的暗示,更像是一张骤然张开的、由纯粹的能量缺失构成的无形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