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之下,那巨兽的搏动似乎……变得规律了一丝?虽然依旧沉重,依旧带着毁灭性的灼热,但方才那种毫无征兆的、歇斯底里的爆发感,似乎减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窥探、被标记后的、带着警惕和审视的……脉动。
程野能感觉到,那原本狂暴无序的力量,此刻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虽然依旧炽热狂野,却多了一丝微妙的、可以被捕捉的节奏。
他尝试着,在意识的最深处,顺着那道刚刚烙印下的“痕迹”,极其细微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跳与那股力量的脉动渐渐同步。
程野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楚都化作前进的动力。
渐渐地,他发现,当自己的心跳与那股力量的脉动达到某种微妙的和谐时,右肩的竟传来一丝清凉,那原本沉重如山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海风依旧吹拂着小屋,带来咸腥的气息。程野躺在湿透的草垫上,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振奋。
隔壁传来旺旺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
程野闭上眼,让意识继续沉浸在那股力量与心跳的共鸣中,去感受、去记忆、去理解那狂暴力量最本质的韵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缓慢而粘稠,程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他的意识中渐渐变得清晰,如同被一层层剥开的洋葱,露出了最核心、最本真的部分。
那不再是混沌的、毁灭的洪流,而是无数道遵循着某种古老法则、奔涌不息的炽热溪流。它们在他右肩的熔岩核心处交汇、碰撞、激荡,每一次能量的冲刷都沿着那道被他强行烙印下的“痕迹”奔流,又在冰丝网络的引导下归于暂时的平缓。
旺旺那安稳的呼吸声,此刻仿佛拥有了奇异的魔力,它不再仅仅是背景音,而是化作了一种无形的节拍器,每一次悠长的吸气与绵长的呼气,都恰好敲击在那股力量脉动最微妙的节点上。
程野下意识地开始模仿,让自身的吐纳与旺旺的呼吸同频。
随着一呼一吸,那冰层下的熔岩核心也随之微微舒张、收缩,如同有了生命般呼应着这外界的节奏。
每一次共鸣,都让他对那道原始轨迹的感知加深一分,那灼热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更像是一种被引导的、澎湃的生命力在脉管中奔行。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力量奔流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大地深处岩浆的叹息。
这初步的理解,像一枚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意识深处漾开一圈圈涟漪,虽微弱,却预示着坚冰之下,某种本质的联系正在悄然建立。
一吸之间,草垫的冰冷湿气仿佛被牵引着纳入肺腑,并不刺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澄澈感,短暂地中和了体内那股灼热的躁动,连冰丝网络的刺痛都似乎缓和了一瞬。
一呼之际,浊气带着灼热的余烬排出,右肩深处那沉重搏动的熔岩核心随之微微一敛,如同巨兽在节奏中暂时收拢了爪牙。
每一次呼吸的循环,都像是在用无形的刻刀,沿着那道被剧痛烙印下的原始轨迹,再加深一笔。
程野能“感觉”到,那轨迹并非死物,而是随着他吐纳的韵律,如同活物般微微舒张、收缩,每一次脉动都更清晰地传递着力量本身的“意志”——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本能的毁灭冲动,渴望焚尽一切束缚,却又在旺旺那安稳呼吸的引导下,被强行纳入一种初生的、脆弱的秩序之中。
冰丝网络的震颤也随之调整,不再是单纯的压制,更像是在这新生的节奏里,寻找着最契合的锚定点,冰冷与灼热在更深层面开始形成一种无声的角力与共舞。
这微妙的平衡脆弱得如同蛛丝,却在每一次呼吸循环中变得更加坚韧。
程野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冰与火的交响里,感受着自身吐纳、旺旺的呼吸、冰丝网络的震颤与那熔岩核心奔涌的轨迹之间形成的奇异共振。
就在这节奏趋于稳定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凝练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那被他“标记”过的熔岩轨迹深处迸发!它不再是大范围的冲击,而是化作一道极细、极锐的“针”,带着焚穿一切的意志,精准地刺向冰丝网络最密集、同时也是最关键的某个节点!
那并非失控的爆发,更像是那狂暴力量在初步被“理解”后,本能地对他这个窥探者发起的、带着试探与警告性质的反击!
“呃啊!”程野猛地弓起身,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右肩的玄冰封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芒,无数冰丝疯狂绞紧,试图拦截那道锐利的灼热针芒。
冰火交击的剧痛瞬间淹没了程野的感知,那刚刚建立起的呼吸节奏被彻底打乱,眼前金星乱冒。
隔壁,旺旺似乎被这剧烈的能量波动惊扰,发出一声带着惊疑的低鸣,原本安稳的呼吸节奏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这细微的干扰,如同在绷紧的琴弦上弹了一下。程野只觉得那道锐利的灼热针芒借着冰丝全力阻截产生的反震之力,骤然加速,穿透了冰丝网络最外围的防御,直刺他意识深处!
死亡的冰冷预感瞬间攫住了他。那不是肉体的死亡,而是灵魂被这纯粹的毁灭意志洞穿、焚尽的恐怖!
千钧一发之际,程野被剧痛和濒死感逼到极限的意识,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没有退缩,也没有试图用残存的意念去硬撼那道毁灭之针——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将所有残存的、因剧痛而更加敏锐的感知,不顾一切地“贴”了上去!
不是对抗,而是……同步!模仿!
如同最疯狂的赌徒,他强行模仿那道灼热针芒迸发时,熔岩轨迹核心处一闪而逝的、最本源的“脉动”频率!那频率狂暴、尖锐、带着刺穿一切的决绝,是毁灭意志最纯粹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