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陆远正坐在餐桌前，有些拘谨地吃着饭。
相较于昨夜酒吧的喧嚣，这种属于“家”的、安静的午餐时光，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陌生感。
父亲赵晋鹏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看着手机上的财经新闻。母亲张晓霞则不时关切地看向陆远。
“希月，”赵晋鹏忽然开口，目光却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最近在融媒体中心那边怎么样？工作还顺心吗？”
陆远愣了一下，赵晋鹏这还是第一次主动问及他的工作。
市融媒体中心文案编辑，一份清闲但显然不符合赵希月本性，也绝非赵晋鹏对女儿期望的工作。
“就……还行吧。”陆远含糊地应道，“老样子，写写稿子，整理整理资料。”
“嗯，”赵晋鹏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只是例行询问，“那种单位，安稳是安稳，就是没什么大发展。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陆远低头扒了口饭，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他本能地觉得，言多必失。
张晓霞见状，连忙打圆场，：“哎呀，工作的事情慢慢来，不急。”
餐桌上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赵晋鹏似乎看完了新闻，放下手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随意地问道：“对了，你那个飞澳州的签证，是不是快到期了？我记得去年办的，是一年多次的吧？”
陆远心里微微一动，他努力回想，关于签证的记忆很模糊，只好试探着回答：“好像是吧……没太注意，可能快到期了。”
“抽空看看，别过期了。”赵晋鹏拿起汤碗喝了一口，语气依旧平淡，“你姑前两天来电话，说可能过段时间想去澳洲逛逛，问你要不要一起。你要是没事，跟着去转转也行。”
出国？
陆远愣了一下，飞机他也就乘坐过以一次，出国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
但是眼下和吕诗雅的婚期临近，只怕出了门，不好回来。
若是不能亲自见证自己婚礼，那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而且，说不定还能混个伴娘当当呢。
陆远笑笑：“哦，好啊，等姑姑定下时间再说吧，我看看到时候我有没有时间。”
吃过午饭，赵晋鹏去了公司，张晓霞拎着包也出门去。
陆远便无所事事，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虽然陆远还没真正体会过有钱人的生活，但是那种卡里冰冷四十亿的感觉应该和这滋味相当。
家更多的来说，就像是一个停泊港，每个成员停留之后，便要去向他处。
他们都有事情做，陆远则还要琢磨今天如何消磨时光。
打开电脑，电子阳痿已经病入膏肓。
还是去单位逛逛吧。
人就不能太闲，竟然想去上班。
……
融媒体中心编辑部办公室，午后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昏昏欲睡的安静氛围。
陆远溜达进来时，办公室依然是只有宋芮待在电脑桌前，听到有人进来，她急忙切换屏幕。
虽然切的很快，但是陆远还是看到，她在玩游戏。
“希月，是你来了啊，吓死我了，走路都没声吗？”
陆远笑笑：“怎么，不欢迎我啊。”
“欢迎欢迎，你来还正好啊。”宋芮打开一个文档：“你看看这个稿子，我感觉写得很不对劲，但是找不出问题在哪。”
陆远挑眉：“不是，真有活儿啊？”
宋芮笑笑：“壮丁来了不得可劲儿薅，陆远又不在这儿，文案我不擅长啊。”
陆远凑到电脑前，宋芮让出位置。
陆远快速审了一下稿子，然后调节了一下文档格式。
首行缩进，1.5倍间距。
调整完一下，宋芮拍手叫好：“我说怎么看着别扭，原来是没排版啊。”
“洒洒水啦。”陆远问：“雯姐来了吗？”
“不知道，你可以去她办公室看看。”
陆远顿了一下：“算了，找她也没事儿。”
宋芮拉开抽屉，露出里面的小零食。
陆远笑笑：“这零食档次下降了啊，怎么不吃小松鼠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咱单位这个工资延发了，没余粮了啊。”
诶，交换身体之后，陆远都忘了还有工资这事儿呢。
两三千块钱，蚊子再小他也是肉啊。
“咱工资不是专项资金吗，怎么也发不下来。”
“挪用了呗，拆东墙补西墙。”宋芮发着牢骚：“我都想着要不要换份工作了。”
“换份工作也好，你还年轻嘛。”
“我妈想让我考编啊，但是我一个专科学历，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
陆远笑笑：“你可不能这么想，咱雯姐还是研究生，不还是和你在一个单位。”
“那不一样，我是临时工啊。”
“我妈天天催我考编，说这个临时工岗位不稳定。我也想有个编制，可考编哪有那么容易啊，报名的人乌泱泱的，我看着就头大。”
陆远说：“那你先报在咱这混着，等有机会了让雯姐给你安排转正。你就算是考到街道办哪的，工资也比咱这高不了多少，还没咱这轻松。”
这时，李怡雯门外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得体的浅蓝色衬衫，配一条简单的西裤，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清爽。
一看到陆远来了，她笑着：“稀客啊，今天怎么舍得来这逛逛了。”
陆远笑笑：“在家闲的了。”
李怡雯问：“你俩刚聊啥呢，编制？”
宋芮点头：“是啊，这工资发不下来啊，马上就开始焦虑了，觉得不在编没人权。”
李怡雯笑笑：“我的也没发啊。”
宋芮很烦躁，“还是想回去上学，没上班这么多破事儿。”
“上完学还是要上班啊，想解决问题，是要有钱。”
李怡雯说：“我当年也是拼了命才考上的研究生，毕业时也投了无数简历，经历过你这个阶段。”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时候觉得，读书、考试、找工作，就像过一个个独木桥，走过去的人回头看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但正在桥上的人，每一步都战战兢兢。”
“雯姐，那你觉得读研有用吗？”宋芮忍不住问，“我现在也挺纠结的，是咬牙继续考编，还是先去混个本科再考研？可时间成本……”
李怡雯思忖片刻，说：“这要看你怎么定义有用。”
“如果单纯为了找个好工作，研究生学历确实是个敲门砖，在某些岗位上有优势。
“但过程很辛苦，投入也大。如果是为了逃避就业压力，或者没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那读研可能只是把问题往后推了几年。”
她看向宋芮，也瞥了一眼似乎在认真听的陆远，“最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的方向和承受能力。无论是考编还是考研，或者是做别的选择，都需要规划和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