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走到了祭坛边缘的两个凹槽前。
那柄属于孙大志的军刀，和那面被鲜血与硝烟浸透的残破军旗，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上面所有诡异的能量光泽都已褪去，恢复了它们本来的样子。
陆渊蹲下身，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
他先拿起那面军旗，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凝结的冰霜与灰尘，然后仔细地叠好。
接着，他又拿起了那柄刀身上刻着“大志”二字的军刀，用自己的衣袖，将刀身反复擦拭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这两件遗物郑重地收起。
这不仅仅是战利品。
这是他带战友回家的承诺。
随后，陆渊走到了祭坛最中心，那个曾经被他用自己身体填满的核心凹槽。
他弯下腰，将那六件属于他自己的遗物，逐一拾起。
子弹，勾玉，勋章，罗盘，盖亚之种，千面之影。
就在他将六件遗物全部握在手中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这六件原本毫无关联的物件，此刻彼此之间，竟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联系。
它们不再是孤立的个体。
它们更像是一套被“校准”过的精密零件。
之前那场盛大的“演奏”，强行将它们拧成了一股力量，虽然仪式被中断，但这个“校准”的过程，却意外地完成了。
每一件遗物内部蕴含的能量，都变得比以往更加稳定、更加纯粹。
意外之喜。
也算是那家伙临死前，给自己送的一份大礼。
陆渊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祭坛的另一侧。
那里，一张光滑如镜的银色面具，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正是“指挥家”在被拖入虚无前，最后崩碎脱落的那张。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了它。
面具入手冰凉，没有任何特殊的能量反应，摸起来的质感就是普通的金属。
可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面具的刹那。
【已获得第七件遗物：指挥家的面具。】
集齐七件了。
陆渊拿着面具，心里默默地想。
这趟南极之行，总算是有了一个阶段性的交代。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蹒跚着走了过来。
韩清拄着她的碎星，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李菁搀扶着雷动，这位之前还不可一世的b级天才，此刻气息萎靡，全靠着李菁的紧急治疗才没有当场昏过去。
赵千讯跟在最后面，他推了推自己那副高科技眼镜，镜片下的眼神，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看到了什么”的哲学迷思。
他们默默地看着陆渊。
看着他平静地打扫战场，平静地回收物品，平静地将那张代表着S+级大boSS的面具收入囊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波澜不惊。
就和下班前整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一样自然。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贺？
祝贺你把一个能毁灭世界的疯子，当成垃圾一样丢回了回收站？
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询问？
问他那扇黑色的门是什么？问他那句“遣返”又是什么意思？是和亚特兰蒂斯的一样吗？
他们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已经超出了人类现有的认知范畴。
知道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最终，还是韩清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都……结束了？”
雷动靠在李菁身上，看着陆渊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之前还想找回场子，现在看来……
算了，洗洗睡吧。
跟这种存在找场子，跟拿鸡蛋碰黑洞有什么区别？
自己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李菁的目光则充满了科学家式的审视与狂热，她看着陆渊，就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行走的神迹。
赵千讯更是已经开始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疯狂地敲打着代码，试图建立一个新的数学模型来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但他所有的模型，都在构建的瞬间，就直接崩溃成了乱码。
科学，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无力。
陆渊没有解释任何事情。
他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面如金纸的雷动，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巨大冰渊的上方。
那里，是回家的路。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该回家了。”
这四个字，让韩清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是啊。
不管过程有多离谱，不管结局有多魔幻。
他们赢了。
他们活下来了。
可以回家了。
然而。
就在小队所有人精神刚刚放松，准备商量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
“嘀！嘀！嘀！警报！警报！”
一阵急促到刺耳的警报声，猛地从赵千讯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里爆发出来！
赵千讯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声音都变了调！
“等等！都别动！”
韩清和李菁立刻进入了战斗戒备状态，警惕地环顾四周。
“怎么回事？还有敌人？”
“不！不是！”赵千讯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颤，他猛地抬头，看向陆渊刚刚拿在手里的那张银色面具，语速快得像在打机关枪！
“是那张面具！我截获了一段高强度加密的幽灵数据！它的源头就是那张面具！”
“就在你……就在你把它捡起来的那个瞬间，它作为中继站，将一条预设好的信息，发射了出去！”
赵千讯的瞳孔急剧收缩，他看着屏幕上被他强行破译出来的几个关键词，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指挥家’死前，通过面具，向‘真理议会’发出的……最后一道信息！”
赵千讯那一声尖锐的警告，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在了刚刚放松下来的众人身上。
准备撤离的小队立刻停下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手腕上那个疯狂闪烁着红光的个人终端上。
冰渊底部的空气，再一次凝固。
“怎么了？”
韩清握紧了碎星，身体瞬间切换回战斗姿态，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每一寸冰壁。
“还有敌人？”
“不！不是！”
赵千讯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抬起一只因为过度运算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向了陆渊。
更准确地说，是指向陆渊刚刚捡起来的那张银色面具。
“是它！那张面具！”
赵千讯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了调。
“就在陆顾问你把它捡起来的瞬间，它内部一个预设的幽灵信标被激活了！它作为中继站，把一条加密信息发射了出去！”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快出了残影，嘴里飞快地解释着。
“这段信息的加密方式我闻所未闻！它混合了深渊能量编码和超高维度的数学算法，我的处理器快要烧了！我正在尝试拦截和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