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的目光躲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师兄，我……我只是个被赶出来的杂役，我什么都没有。”
她声音细微，带着哭腔，生怕这个刚刚展现了非凡手段的外门师兄，是另一个想从她身上榨取什么的人。
“我知道。”牧尘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他没有威逼，也没有利诱，只是转身，走向坊市边缘一个冷清的茶摊。
茶摊很简陋，几张油腻的木桌，几条长凳。
牧尘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那地方能看到坊市的出口，也能避开大部分人的视线。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粗茶，也给对面留了一个空位。
青菱在原地站了很久，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抱着她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包，小步挪了过来，在长凳的边缘坐下，身体绷得笔直。
“我需要灵草。”
牧尘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很多，品质要好。”
他看着青菱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干净，此刻却写满了迷茫和不安。
“我付报酬，远超万草堂给你的工钱。”
青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摇头。
“师兄，你别开玩笑了。我连万草堂的门都进不去了，我上哪儿给你弄灵草？”
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整个太玄宗的灵草，都绕不开内务长老的派系，我……”
“我不是让你去偷，也不是让你去抢。”
牧尘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推到她面前。
那是一张清单，上面用朱砂写着数十种灵草的名字。
青菱的目光落在纸上，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凝神花，赤血参，地龙藤……”
她每念出一个名字，声音就颤抖一分。
“师兄，这些……这些灵草，别说是我，就算是白玄执事，也休想从李通长老那里拿到一株。”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在要我的命。”
她猛地站起身，像是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旋涡。
牧尘没有拦她，只是平静地开口。
“坐下。”
两个字，不重，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青菱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牧尘。
“你觉得，我让你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是为了好玩？”
牧尘的目光扫过茶摊边上，那里的石缝里，长着几株无人问津的野草。
他随手拔起一株，那是最常见的“清风草”，叶片细长，几乎没有任何药用价值，只因风吹过时会发出悦耳的沙沙声，被一些人当做观赏植物。
“这是什么？”他问。
青菱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
“清风草。性凉，无毒，叶片可以用来编织草席，凡人用来祛暑。”
她的回答很标准，是一个在药铺待过的杂役应有的知识。
“还有呢？”牧尘又拔起一株旁边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
“蛇涎花。有微毒，根茎捣碎后，可以驱赶蛇虫，一些外门弟子会用它洒在洞府周围。”青菱回答得更快了。
她对这些花草有着天生的亲近感。
“很好。”
牧尘点点头，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意识深处，那块淡蓝色的光幕轰然展开。
【辨药术：入门（1\/100）】
他将所有的意念，全部灌注到这个灰色的技能条上。
过去半个月，他除了练习投料，也曾尝试过辨别药材，积累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熟练度。
但现在，他要的是碾压，是颠覆。
他脑海中闪过万草堂里每一株灵草的形态，闪过储物袋里数千份药材的细节，闪过刚刚那两株野草的每一片叶脉。
【辨药术：入门（100\/100）…升级！】
【辨药术：精通（1\/500）】
光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辨药术：精通（500\/500）…升级！】
【辨药术：大成（1\/1000）】
【辨药术：大成（1000\/1000）…升级！】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茶水的温度，远处烤肉的焦香，一切的一切，都被分解成最原始的信息。
【辨药术：圆满】
【效果：洞悉万物之理，解析一切草木灵植的本质、年份、缺陷、隐藏药性及伴生环境。】
牧尘睁开眼。
他再次拿起那株“蛇涎花”。
“你说它有微毒，能驱蛇虫。”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青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你不知道，它的毒，只在正午时分最烈。而在子时，月华最盛之时采摘，它的毒性会完全收敛，转化为一种极微弱的‘太阴之力’。”
青菱的嘴巴微微张开，眼中露出茫然。
太阴之力？
那不是传说中，只有在极寒之地生长的天材地宝才可能蕴含的力量吗？
牧尘没有停顿，又拿起那株“清风草”。
“你只知道它能祛暑。”
“但你不知道，它的根须，每隔三年，会在最深处结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青色根瘤。”
“这个根瘤，蕴含着一丝‘乙木精气’。”
“蛇涎花的太阴之力，加上清风草的乙木精气，再辅以另外七种凡草，可以作为一种上古丹药‘太阴清灵丹’的药引。”
牧尘将两株野草丢在桌上。
“此丹，能洗涤修士神魂中的杂念，让其在突破瓶颈时，心魔不侵。”
“你说，这样的东西，值多少灵石？”
茶摊陷入了死寂。
青菱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桌上那两株随处可见的野草，仿佛在看两件稀世珍宝。
太阴清灵丹！
她曾在一部残破的古籍上见过这个名字，那上面说，此丹早已失传千年。
而眼前这个人，不仅知道丹方，甚至能从路边的两株野草中，找到炼制它的药引。
她所见过的所有丹师，包括万草堂那位自视甚高的老师傅，在这份认知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她终于明白，牧尘为什么敢夸下海口。
他需要的不是那些名录上的珍稀灵草。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找来无数“凡草”的人。
而他，能将这些凡草，点石成金。
“我……”青菱的声音干涩，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火。
她看着牧尘那张平静的脸，忽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师兄，我错了。”
“求师兄收留！”
她不是在求一份工作，她是在求一个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起来。”
牧尘没有去扶她。
“我不是要收你为奴，我要的是合作。”
青菱慢慢站起身，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怀疑和恐惧，只剩下狂热的崇拜。
“师兄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有一个地方。”青菱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处很隐秘的山谷，不在宗门管辖范围之内。”
“那里，长着很多……很多奇怪的花草，宗门的典籍上都没有记载。”
牧尘的眼神亮了。
“很好。”
“我不要灵石。”青菱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只要能让我修炼的丹药。”
她的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火焰。
“我想修炼，我想成为像师兄你一样的修士，我不想再当一辈子任人欺辱的杂役。”
这个要求，比索要灵石，更让牧尘满意。
用资源，捆绑一个拥有同样渴望的人，远比金钱关系牢固。
“可以。”
牧尘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
丹药青翠欲滴，表面环绕着一圈玄奥的金色丹纹。
正是金纹培元丹。
“这是定金。”
青菱看着那颗丹药，感受着那股精纯的药气，呼吸都停滞了。
金纹丹药！
她在万草堂干了三年，连上品丹药都很少见到，更别说这种传说中完美品质的丹药。
“不，师兄，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连连摆手。
“吃了它。”
牧尘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你应得的。”
青菱颤抖着手，接过那颗丹药。
丹药入手温润，像一块暖玉。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将丹药吞了下去。
轰！
一股温和而霸道的药力，瞬间在她腹中化开，冲向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干涸多年的经脉，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疯狂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能量。
炼气一层……炼气二层……
她卡了整整三年，纹丝不动的修为瓶颈，在这股药力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冲破。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满了她的身体。
青菱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她看着牧尘，嘴唇哆嗦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颗丹药，就让她突破了。
这比她过去三年服下的所有低阶丹药加起来的效果，还要好上十倍。
“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
牧尘站起身，将那张清单重新收回怀中。
“带我去你的山谷。”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青菱一个人，还沉浸在修为突破的巨大震撼之中。
回到丙字号丹房。
牧尘关上黑铁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盘膝坐下，心神却久久无法平静。
资源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青菱的秘密山谷，加上他圆满级的辨药术。
他将那只装着紫心藤的玉盒打开。
在圆满级的辨药术下，藤蔓内部的结构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条比发丝还细的黑色虫子，正在藤心处缓慢地啃噬着，它的身体周围，精纯的药力正不断逸散。
“噬灵虫。”
牧尘冷笑一声。
若是之前，他或许还要费一番手脚。
但现在，他有的是办法。
他伸出右手，虚按在丹炉上方。
“火起。”
一缕纤细如针的青色火焰，从他指尖弹出，精准地没入丹炉。
在圆满级控火术的操纵下，这缕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瞬间将整个丹炉的温度提升到一个微妙的临界点。
他小心翼翼地将紫心藤放入炉中。
火焰没有直接焚烧藤蔓，而是化作无数更细微的火丝，精准地渗透进藤蔓内部。
嗤。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那条黑色的噬灵虫，在接触到火丝的瞬间，便化作了一缕黑烟，消散无形。
而紫心藤本身，却分毫未损。
不仅如此，在青色火焰的温养下，那些原本已经开始流失的药力，竟然被重新锁住，甚至变得更加凝练。
成了。
牧尘心中一喜，正准备加大火力，开始正式炼制筑基丹。
就在这时。
嗡
丹炉下方，那块用来稳定地火、刻满符文的青色石板，忽然闪烁了一下。
一道极其微弱的青光，从石板中央一闪而逝。
丹炉内的地心青焰，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猛地跳动了一下，变得比之前更加旺盛，也更加灵动。
牧尘的动作一顿。
他低下头，看向那块石板。
青龙封印石。
这是宗门典籍对它的称呼，据说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地脉凶火的奇石，每一座高级丹房下面都有一块。
刚才那道光……是错觉吗？
他皱起眉头，将神识探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块石头，冰冷，沉寂，就像一块普通的岩石。
牧尘沉吟片刻，没有再深究。
当务之急，是炼制筑基丹，冲击筑基期。
他收敛心神，双手再次按在丹炉上，磅礴的火焰，将整座丹炉映照得通体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