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胸腔的灼痛中醒来的。模糊的视线里,是粗糙的、用泥土和茅草垒成的屋顶,以及跳动的篝火光影。陌生的气味,陌生的人声。
她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全身的伤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醒了!她醒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叫道。
几张充满好奇和些许戒备的脸庞凑了过来。他们穿着简陋的兽皮,脸上画着奇特的图腾,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瑶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攥紧了拳头——然后她发现,那块莹紫色的晶石依旧被她紧紧握在手中,棱角几乎要嵌进肉里。
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陋的棚屋,她身下铺着干草和兽皮。救她的人似乎没有恶意,给她处理了伤口,喂了她一些温水。
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碍。瑶尝试着用手势比划,询问这是哪里,以及……她想知道哥哥的消息。但部落民们只是茫然地看着她。
最初的几天,瑶在养伤和适应中度过。这个部落被称为“泽”,依傍着一条宽阔的大河而生,以捕鱼和采集为主,规模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小群体都要大,已经有了初步的社会结构和等级观念。部落民对她这个外来者,态度复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一丝排外。
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想要在这里活下去,甚至……找到回去的路,或者等待哥哥找来,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获得地位。
她开始仔细观察和学习。她学习泽部落的语言,速度惊人。她观察他们如何捕鱼,如何辨别植物,如何与其他小部落交换物资。她沉默寡言,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最敏锐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细节。
机会很快到来。一次,部落的狩猎队遭遇了一群凶猛的鬣狗,损失惨重,带队的头领也受了重伤。部落陷入恐慌和食物短缺的危机。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瑶站了出来。她利用跟随慕砚青学习的陷阱知识和观察野兽习性的经验,设计了一套连环陷阱和驱赶策略。她用手势和刚刚学会的零碎词汇,艰难地向暂时接替头领位置的、一个名叫“磐”的壮汉解释。
磐将信将疑,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拨给了她几个半信半疑的年轻人。
瑶带着他们,在鬣狗经常出没的区域布下陷阱,利用火光、声音和特定气味的植物进行驱赶和诱导。她的计划大胆而精密,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狠辣和果决。几天后,狩猎队不仅成功驱散了鬣狗群,还利用陷阱捕获了几只,大大缓解了食物危机。
这一次的成功,让瑶在泽部落中声名鹊起。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怜悯的外来者,而是拥有了智慧和力量的“异邦之女”。磐对她刮目相看,开始让她参与部落的决策。
瑶没有停下脚步。她改进了部落的捕鱼工具,教他们更有效的食物储存方法,甚至利用对植物的了解,找到了几种可以治疗常见伤病的草药。她展现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泽部落原有的认知水平。
然而,部落内部的权力斗争也随之而来。原有的祭司和几位长老对瑶这个外来者迅速上升的影响力感到不安和嫉妒,他们认为瑶的到来会破坏传统,触怒神灵。
一次,部落赖以生存的水源突然变得浑浊,不少族人饮后生病。祭司趁机发难,指责是瑶这个“不祥之人”带来了灾祸,要求将她驱逐甚至献祭。
面对指控和族人们怀疑的目光,瑶没有慌乱。她冷静地检查了水源,顺着河流上游探查,最终发现是上游一处山体因雨水冲刷发生了小规模滑坡,泥沙和腐烂的植物污染了水源。她带领族人清理了堵塞处,并找到了新的、更干净的水源。
真相大白,祭司的威望扫地。而瑶,则以她的智慧、冷静和对部落实实在在的贡献,赢得了越来越多族人的拥戴。在不久后一次与邻近部落的冲突中,瑶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战术头脑和临危不乱的指挥能力,带领泽部落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经此一役,瑶的声望达到顶峰。在老首领因旧伤和年迈退位后,在大多数族人,尤其是以磐为首的青壮年的拥护下,瑶,这个来自异乡、曾奄奄一息的女孩,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成为了泽部落的新任首领。
她坐在以兽骨和玉石装饰的首领石座上,下面是匍匐跪拜的族人。她脸上没有了曾经的怯懦和依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而威严的气度,眼神深邃,让人不敢直视。她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西王母,意为来自西方、掌握着神秘力量的母神。
她将那块救了她命、也象征着对慕砚青执念的莹紫色晶石,镶嵌在了自己的权杖顶端。
权力稳固之后,深埋在她心底的渴望,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开始咆哮。她想要找到哥哥,想要回到他身边。但她也知道,这片大地广袤而危险,仅凭泽部落的力量,如同大海捞针。
而且,一个更深的恐惧缠绕着她:时间。哥哥拥有着似乎不会衰老的容颜和力量,而她,只是一个凡人。岁月会让她衰老、死亡,最终再次与他分离。
她不能接受!
她想起了哥哥研究的那块黑色石头(陨玉),想起了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她开始动用整个部落的力量,搜集各种奇异的矿物、植物,招募部落里以及从远方流浪而来的、对医药和巫术有所了解的人。
她要研制一种药,一种能够对抗时间、获得永生的药——长生药。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但西王母(瑶)的决心坚不可摧。她将这份疯狂隐藏在日益威严沉稳的表象之下,只有在她独自一人,摩挲着权杖上那块紫色晶石,眺望着慕砚青可能存在的远方时,眼中才会流露出那份近乎偏执的、炽热到扭曲的爱恋与渴望。
哥哥,等着我。
我会找到你。
并且,这一次,我要以足以与你匹配的身份和……永恒的生命,站在你的身边。
永远,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