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陨玉碎片后,慕砚青的生活重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花费更多的时间在研究这块奇异的石头上。根据0914系统的分析和引导,他尝试着引导碎片中蕴含的能量,用来淬炼这具恢复青春后、似乎潜力无穷的身体。
过程并不轻松。陨玉能量虽然能带来生机与活力,但其本质霸道而诡异,初次引入体内时,如同冰刀刮骨,又似烈火焚身,若非慕砚青意志力远超常人,根本难以承受。他通常选择在深夜,瑶熟睡之后,独自在洞穴深处进行。盘膝而坐,白玉般的肌肤在幽暗的陨玉光芒映照下,更显剔透,额角却因极致的痛苦而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始终紧抿着唇,不发出丝毫声响。
每一次淬炼结束,他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但精神却愈发清明,五感变得更加敏锐,身体的力量、速度和柔韧性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充斥着陨玉能量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这些变化,并未完全逃过瑶的眼睛。她敏锐地察觉到哥哥身上发生的变化。他的气质似乎更加出尘,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压,让她都感到心悸。他的皮肤似乎更加莹润,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注视某些东西时,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本质。她不知道哥哥在做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与那天他带回来的黑色石头有关。
她对那块石头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这东西在让哥哥变得更强,但也似乎在将他推向一个她更加无法触及的领域。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不安。
一天傍晚,瑶采集野果归来,看到慕砚青正坐在溪边,手中握着那块陨玉碎片,闭目凝神。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与他自身散发的莹白光泽和陨玉的幽光交织,构成一幅极其梦幻、不似人间的景象。他美得惊心动魄,却也遥远得如同镜花水月。
瑶看得痴了,心跳失序。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她想触摸那层光晕,想确认哥哥是真实存在于她身边的。
然而,就在她距离慕砚青还有几步之遥时,慕砚青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因陨玉能量的淬炼,仿佛蕴含着旋涡般的星云,深邃、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瞬间锁定了瑶。
瑶被他眼中陌生的冰冷刺得一僵,脚步顿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慕砚青眼中的异象只是一闪而逝,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他看清是瑶,周身那无形的压迫感才收敛起来。“回来了。”他语气平淡,将陨玉碎片自然收起。
“嗯……哥哥,我摘了些果子。”瑶压下心中的悸动和那丝寒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乖巧甜美,将篮子递过去。
慕砚青接过篮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瑶的伪装很好,但他刚刚淬炼结束,感知正处于巅峰,还是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以为她是被自己刚才下意识释放的气场所惊到,并未深想,只淡淡道:“不用怕。”
这句话本是安抚,听在瑶的耳中,却让她更加不安。哥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发现她在偷偷看他?发现她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种疑神疑鬼,让瑶的行为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她更加黏着慕砚青,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慕砚青修炼时,她即便不能靠近,也会守在远处,确保自己能看见他。慕砚青外出,她必定紧紧跟随,眼神几乎一刻也不曾从他身上移开。她开始更加注意自己的容貌,会用采集来的花汁淡淡地涂抹指甲,会仔细梳理自己的长发,虽然物资匮乏,她仍尽力让自己在哥哥面前看起来整洁、顺眼。
她甚至开始尝试模仿慕砚青的一些小习惯,比如他思考时习惯性轻叩手指的节奏,他喝水时微微仰头的角度……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样能让她离哥哥更近一点。
这些变化,慕砚青有所察觉,但他再次将其误解了。他认为这是瑶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毕竟他们身处蛮荒,危机四伏,她依赖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实属正常。他甚至因此对她多了几分纵容,外出归来,偶尔会带一些她可能喜欢的、颜色鲜艳的羽毛或是光滑的石头给她。
这些在慕砚青看来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却每一次都让瑶欣喜若狂,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她将这些视作哥哥对她特殊的、与众不同的关注的证明,如同甘霖,滋养着她心中那朵扭曲的爱之花。
然而,渴望越多,内心的黑洞便越大。独占欲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开始无法忍受慕砚青的注意力离开她,哪怕只是他长时间地凝视着星空沉默不语,她也会感到焦躁和失落。她渴望哥哥的眼里只有她,心里只有她。
一次,慕砚青为了查探更远区域的地形,决定独自外出一天。无论瑶如何软语恳求,甚至流露出恐惧,他都以“危险”为由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地要将她排除在他的行动之外。
看着慕砚青消失在丛林深处的背影,瑶站在洞穴口,久久没有动弹。秋日带着凉意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角,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还有一种名为“被抛弃”的恐惧在疯狂蔓延。
她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那双平日里在慕砚青面前总是纯净无辜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阴郁和偏执。
哥哥,你要去哪里?
为什么不能带我?
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还是说,你终究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我?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永远都不能。
她转身回到洞穴,走到慕砚青常坐的那块平滑的石板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上面冰冷的、仿佛还残留着哥哥体温的痕迹。然后,她缓缓俯下身,将脸颊贴了上去,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那若有若无的、独属于慕砚青的冷冽气息。
这个动作,充满了依恋,却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远处,正在按照系统地图行进的慕砚青,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听0914絮叨着新发现的资源点和可能存在的危险。他只是在想,要尽快摸清这片区域的底细,为他和瑶的未来,寻找一个更安全、更稳定的居所。
他以为他只是在尽一个兄长的责任,却不知,他精心守护的“妹妹”,心中早已燃起了足以焚毁一切,包括他们自己的、炽热而危险的火焰。命运的齿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正朝着既定的、悲剧的方向,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