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房的石床硬得硌人，言思雨躺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浑身不舒服。她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只有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守门的弟子估计是无聊得打起了盹。
机会！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果然，两名负责看守的弟子正靠坐在门边的墙壁上，脑袋一点一点，睡得正香。
言思雨像只灵巧的猫儿，侧身溜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朝着思过房外那片相对开阔的演武场走去。她得抓紧时间，多测试一下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心声能力。
演武场边缘，两名穿着青色弟子服的少年正在对练剑法。剑光霍霍，身形交错，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颇有几分勤奋向上的意味。
言思雨悄悄靠近，在距离他们大约四、五米远的一棵老树后蹲下，集中精神。
弟子A内心：【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比b多练十招！上次师傅检查功课，就说我不如b用心，再这样下去，下个月的灵石津贴又要被扣了！为了灵石，拼了！】
弟子b内心：【嘶——A今天吃错药了？这么卖力？卷死谁啊！不行了，胳膊好酸，我得想个办法假装很努力，实则偷偷恢复灵力……这招‘平沙落雁’可以舞得好看点，多用点花架子，节省力气……对，就这样，看起来飘逸，实则摸鱼！】
言思雨：“……”
她看着场中那两位剑招愈发凌厉（A）和愈发花哨（b）的弟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弯。好家伙，表面兄弟情深一起进步，暗地里一个疯狂内卷，一个精准摸鱼？这熟悉的职场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她忍住笑意，继续溜达。没走几步，看到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正拿着一把秃了毛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演武场边角的落叶。他动作缓慢，神情恭敬，看上去就是个老实本分、任劳任怨的杂役弟子。
言思雨再次凝神细听。
扫地弟子内心：【唉，这破扫把，毛都快掉光了，扫个地都扬灰！宗门后勤堂也太抠门了，一把新扫帚申请了三个月都没批下来！这让我怎么安心工作？隔壁凌云宗的扫帚听说都是带清风阵法的！我们天衍宗好歹也是大宗门，这点面子都不要的吗？拿着这破扫帚，我在其他杂役弟子面前都快抬不起头了！】
言思雨一个趔趄，差点笑出声。
她赶紧捂住嘴，看着那位表面恭敬、内心疯狂吐槽宗门抠门的扫地弟子，只觉得无比亲切。
搞了半天，不是所有人都像师尊、师兄、女主那样，内心戏丰富到能撑起一台大型连续剧。大部分普通弟子，操心的是灵石津贴会不会被扣，琢磨的是怎么在修炼（工作）中合理摸鱼，抱怨的是宗门发放的工具太拉胯……
这哪里是什么修仙宗门？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型仙侠主题的职场！
师尊是表面高冷、内心吃货的顶头boSS，大师兄是自恋戏精的中层管理，女主是卷王之王的技术骨干，而底下这些弟子，就是为了一点灵石和资源苦苦挣扎的基层打工人！
一瞬间，言思雨感觉自己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共鸣！
她之前那点“恶毒女配”的烦恼，在这些真实的“宗门生存压力”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大家都是打工人，何苦互相为难？
“嘿，兄弟，不容易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对那位扫地弟子投去了同病相怜的目光。
就在这时，脑子里沉寂了半天的系统007，突然微弱地“滴”了一声。
【检测到……宿主产生强烈归属感及认同感……】
【数据分析：此情绪与‘恶毒女配’核心驱动力‘嫉妒’、‘怨恨’相悖……】
【……能量波动紊乱……无法解析……】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放弃治疗的麻木，似乎已经懒得再去纠正言思雨那越来越跑偏的思维模式了。
言思雨没理会系统的“垂死挣扎”，她心情颇好地伸了个懒腰。测试结果很理想，能力范围稳定在五米左右，而且看来，这宗门里有趣的人……不对，是有趣的心声，多的是！
她仿佛已经看到，未来靠着这个能力，在宗门里吃瓜看戏、快乐摸鱼的美好生活了。
什么恶毒女配剧本？见鬼去吧！
老娘现在要切换频道，开始《天衍宗打工人观察日记》了！
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草屑，趁着守门弟子还没醒，又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思过房，继续她的“带薪休假”。
只是这一次，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发现了世界真相的、愉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