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在电压不稳中挣扎,忽明忽暗的惨白光线如濒死之人的喘息,将会议桌上摊开的地图、照片和卷宗切割成破碎的拼图,在木纹表面投下一片片棱角分明的斑驳光影,恰似被重锤击碎的镜面,每一道裂痕都倒映着扭曲的真相。
慕容宇俯身将一叠崭新的监控设备推过桌面,金属外壳相撞发出清越的脆响,惊得窗台上两只交颈休憩的麻雀骤然振翅。
灰褐色的身影慌乱间撞在蒙着薄灰的玻璃上,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室内回荡,像一记警钟,又似某种不祥的预兆,为即将展开的引蛇出洞计划蒙上一层阴影。
“我们得让陈明德说出真相。”
他的指尖划过微型摄像头的镜头,指纹在玻璃表面晕成模糊的雾,“老狐狸藏了这么久,该收网了。”
空调出风口的风卷着纸页翻动,将他的警号吹得贴在桌面上 ——0735,这个数字与欧阳然的 0736 只差一位,是当年入学时故意抢的相邻编号。
欧阳然正用镊子夹着枚米粒大小的窃听器,不锈钢反光里映出他挑眉的样子。
左眉骨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银白,像条冻僵的小蛇。
“说得轻巧。”
他突然把窃听器往慕容宇面前一递,针尖般的探头在光线下闪着冷光,“有本事你去给他喂安眠药?上次审讯是谁被他绕得团团转,回来对着笔录本发呆到半夜?”
这话像根淬了冰的钢针,精准戳破慕容宇精心维持的冷静表象,耳根瞬间烧得滚烫,连脖颈都泛起可疑的红晕。
审讯室惨白的日光灯管在记忆里忽明忽暗,陈明德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摩挲着杯壁,杯底的茶渍晕染成张扭曲的鬼脸,随着搪瓷杯的转动,在桌面投下摇晃的阴影。
年轻人,急功近利可是会栽跟头的。
沙哑的声音裹着浓重的烟嗓,像把生锈的锯子,在慕容宇紧绷的神经上反复拉锯。
他盯着对方镜片后浑浊的瞳孔,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辩驳。
空调外机的嗡鸣在寂静里格外刺耳,陈明德突然将杯底重重磕在金属桌面,震得烟灰缸里的烟头都颤了颤,话题便顺着太平洋的季风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直到欧阳然推门而入,咖啡杯碟相撞的清脆声响打破僵局。
陈老当年可是社团投篮冠军。 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滴入油锅的水珠,瞬间激起陈明德眼中的光芒。
慕容宇看着老人挺直佝偻的脊背,滔滔不绝讲述着篮球场上的往事,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 太过急于求成,反而忽略了那些藏在岁月褶皱里的突破口。
“彼此彼此。”
慕容宇伸手去抢那枚窃听器,指尖擦过欧阳然的手背时,像触到了发烫的电阻丝。
两人同时缩回手,他强装镇定地清嗓子,作战靴跟在地板上碾出半圈白痕:“至少我不会在监控画面里打瞌睡,某人上次盯梢,口水差点流进设备接口。”
【这家伙的手怎么这么烫。】
慕容宇喉结滚动着咽下疑惑,指腹摩挲着腕骨处残留的红痕。
暴雨夜训的记忆如潮水漫上心头
—— 那个浑身湿透的身影突然闯入视野,欧阳然沾着泥浆的手掌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迷彩作训服在暴雨中几乎透明,却像一道灼热的烙铁,隔着布料将三十七度的体温烙进他的皮肤。
此刻近在咫尺的侧脸,耳尖泛起的红晕如同监控屏幕持续闪烁的告警灯,随着对方急促的呼吸频率明灭,慕容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也沁出薄汗,竟比刚才触碰的温度更烫人。
欧阳然把窃听器扔回证物袋,拉链声拉得格外响。
“那是战术性闭目养神。”
他突然倾身靠近,薄荷牙膏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硝烟味漫过来 —— 是昨天靶场留下的味道,“再说,要不是我假装睡着,怎么会听到赵国安打电话?”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像羽毛搔在痒处,慕容宇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金属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低头时却看见欧阳然白衬衫领口露出的红绳,三股编织的纹路与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那是警校夏令营编的平安绳,当时两人为了谁的配色更吉利吵到辅导员那里,最后还是欧阳然把深蓝色线让给了他 —— 明明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说正事。”
慕容宇扯开警服最上面的纽扣,试图让加速的心跳慢下来。
手指刚碰到地图上的网吧标记,就被欧阳然按住了手背。
对方的指腹带着薄茧,正压在他虎口的枪茧上,像在做某种隐秘的较量。
“我已经黑进陈明德的心脏监测仪。”
欧阳然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复杂的波形图在黑夜里跳动,像条不安分的心电图,
“只要他情绪有剧烈波动,异常波动就会自动报警。到时候不管他说不说,我们都能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说话时睫毛在屏幕光里忽闪,像停着只振翅的蝶。
慕容宇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计算机课的情景。
阳光穿过百叶窗切在欧阳然的侧脸,代码在屏幕上滚动成绿色的瀑布。
当时自己嘴硬说 “不过是些花架子”,却在考试前夜偷偷溜进机房,看见他对着蓝屏的电脑啃面包,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的节奏比窗外的雨声还急。
“行啊你。”
他拍了拍欧阳然的肩膀,掌心下的肌肉突然绷紧,像块蓄势待发的弹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拜某人所赐。”
欧阳然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两人的呼吸在半空中凝成白雾,“为了追上你的脚步,只好偷偷加练了。”
这话半真半假,却让慕容宇想起射击馆的场景:自己破了纪录的第二天,就看见欧阳然顶着黑眼圈练到天亮,弹壳在脚边堆成小小的山。
会议桌旁的白板很快被红笔圈满标记,猩红的笔迹层层叠叠,像幅诡异的藏宝图。
那些红圈有的标着废弃工厂坐标,有的圈住交通枢纽,还有的密密麻麻标注着地下管网。
每一笔都像是悬在众人头顶的倒计时,预示着一场无声的战役即将打响。
赵磊抱着咖啡进来时,杯中的液体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晃,纸杯外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缓缓滑落。
他正好撞见两人头挨头研究地图,林宇的手指在地图上某个位置反复摩挲,苏然则微微倾身,专注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林宇的动作。
热流在纸杯壁凝成水珠,大颗大颗地滴在地上,晕开深色的花。
“宇哥然哥,拆弹组准备好了。”
他把文件重重放在桌上,金属夹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转了三圈,突然嘿嘿笑起来,“你们这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密谋什么好事。”
话落,办公室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暂时驱散了空气中紧绷的气氛。
慕容宇猛地弹开,椅子腿划出的弧线差点带到咖啡机。
欧阳然却慢条斯理地用红笔圈出法官家的位置,尾音拖得长长的:“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上次是谁把辣椒水当成消毒液喷?”
赵磊的脸瞬间涨成番茄色。
上周抓捕演习时,这货确实拿错了喷雾,结果把整组人呛得涕泪横流,最后还是慕容宇背着他跑过终点线。
“那、那是意外!”
他嘟囔着退出去,关门时故意留了条缝,正好看见欧阳然把块巧克力塞进慕容宇手里,包装纸的金色在阴影里闪了闪。
“你扮成黑客在网吧发送邮件。”
欧阳然用马克笔在地图上画了条线,笔尖戳穿了纸页,
“我在法官家对面的楼顶架狙击枪。”
他的指腹沿着弹道轨迹滑动,停在天台水箱的位置,“记得把领口拉高点,你那锁骨太显眼,上次线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家伙观察得倒仔细。】
慕容宇喉结滚动着摸上脖颈,指腹触到发烫的皮肤时猛地缩回。
记忆如潮水漫过神经末梢
—— 警校泳池里蒸腾的水雾中,欧阳然湿漉漉的刘海黏在额角,那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盯着他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轻笑:
像被天使吻过的痕迹。
当时恼羞成怒的他将人按进水里,看着气泡从对方发间炸开,直到那双清亮的眼睛泛起水光才慌忙松手。
此刻眼前的人倚着审讯室铁椅,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慕容宇突然觉得这比狙击枪的准星更具威慑力,后背渗出的冷汗正顺着战术背心的织带往下滑,审讯灯的光晕在对方瞳孔里碎成星子,竟与那年泳池折射的光斑重叠。
“你才显眼。”
慕容宇把巧克力塞进裤兜,包装纸硌着大腿根,
“上次任务你的白衬衫被风吹起来,巷子里三个大妈都在讨论你的腰。”
他故意加重 “腰” 字,想起那次追嫌犯时,欧阳然跃过栅栏的瞬间,作训服被勾破的地方露出的那截皮肤,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欧阳然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梗着脖子回敬:“总比某人打靶时故意耍帅,结果子弹擦着靶心飞过去强。”
两人的拌嘴声撞在玻璃上,惊得又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起,倒像是在为这场布局喝彩。
行动当晚的雨下得很密,网吧的霓虹招牌在雨雾里晕成团粉色的光。
慕容宇扯了扯黑色卫衣的帽子,帽绳末端的毛球扫过下巴,带来些微的痒意。
这是欧阳然上周在便利店顺手买的,当时还嘴硬说 “买一送一才给你的”。
键盘敲击声和游戏音效像潮水般涌来,泡面汤的热气混着烟味在鼻尖萦绕。
他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开机时手指在键盘上悬了悬
—— 上次在这里抓的键盘侠,此刻说不定就在哪个角落盯着屏幕。
“网吧空调冷,别冻着了。”
出门前欧阳然塞给他的暖宝宝在口袋里发烫,隔着布料烙在小腹上,像块小小的烙铁。
慕容宇把它移到后腰,那里旧伤的位置正隐隐作痛,是去年为了救欧阳然而被嫌犯用钢管砸的。
屏幕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侧脸,破解邮箱的代码在黑色背景上滚动,实则每一行都是写给监控的障眼法。
眼角的余光瞥见三个穿黑色夹克的人影进来,为首那人的马丁靴跟沾着新鲜的泥,与法官家附近工地的土质完全吻合。
“目标出现,三男一女,穿黑色夹克。”
慕容宇对着藏在卫衣绳里的麦克风低语,声音压得比鼠标点击声还轻。
耳机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随后是欧阳然带着风声的回应。
法官家对面的楼顶风很大,卷着雨丝打在欧阳然的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趴在狙击枪后面,瞄准镜里的景象被雨水扭曲成晃动的色块。
法官家的窗帘缝里漏出暖黄的光,隐约能看见个人影在踱步,皮鞋底擦过地板的声响竟透过雨幕传了上来。
“收到。”
他调整呼吸,将准星对准门口的监控死角,
“注意安全,别暴露了。”
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触感冰凉
—— 这把狙击枪是慕容宇昨天特意保养的,枪托上还留着对方的指纹,与自己的重叠在一起。
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格外长,每一秒都像踩着刀尖走。
慕容宇假装玩游戏,余光却死死盯着那几个人。
穿红鞋的女人总往他这边瞟,眼线在蓝光下像道未干的血痕。
当她拿出手机时,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壁纸
—— 是法官女儿的照片,背景里的旋转木马正在转动,与游乐园的监控画面完全一致。
【这些人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慕容宇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手心的汗让鼠标打滑。
警校解救人质演习的画面突然冒出来: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看着欧阳然踹门而入,模拟弹擦着耳边飞过,他眼里的焦急比真枪实弹更让人揪心。
凌晨三点的雨突然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在地上铺了层碎银。
慕容宇刚要揉眼睛,耳机里就炸响欧阳然急促的声音:
“有情况!目标出现在法官家门口!”
他猛地抬头,网吧的玻璃窗上凝结着水汽,外面的景象像幅洇湿的水墨画。
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个戴兜帽的人影,手里的注射器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与陈明德日志里画的凶器完全一致。
“收到,准备行动。”
慕容宇按下藏在键盘下的行动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街角的阴影里立刻窜出几道黑影,战术靴踩在水洼里的声响透过玻璃传进来,惊得那几个黑衣人猛地站起。
楼顶的欧阳然屏住呼吸,瞄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近。
雨水顺着枪身流进袖口,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掌心的汗。
当警察们形成包围圈时,他甚至能看见领头那人耳后的痣
—— 和赵国安档案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就在警察即将抓住那人的瞬间,变故陡生。
兜帽被扯掉的刹那,欧阳然的手指差点扣动扳机。
瞄准镜里映出张苍白的脸,法官女儿脖颈处的炸弹引线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别过来!”
女孩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
“放我走,否则我们同归于尽!”
她另一只手里的微型耳机闪着红光,赵国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飘过来,像把生锈的锯子在割耳朵。
网吧里的慕容宇浑身一僵,显示器反射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诡异的光斑。
“欧阳,怎么办?”
他的声音发颤,想起档案室里法官女儿的病历
—— 先天性心脏病,这炸弹要是炸了……
欧阳然的瞳孔在瞄准镜里骤缩,十字准星死死咬住女孩衣领下的微型炸弹。
导线蜿蜒着没进衬衫,末端连接的东西让他倒吸冷气
—— 那是个改装过的心脏起搏器,心率超过一百八十就会引爆。
“她也是受害者。”
他的声音带着冰碴,“赵国安这个混蛋,竟然用她的命来赌!”
【这疯子。】
慕容宇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
记忆如倒带般回到去年深秋的市立医院,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担架车匆匆掠过长廊,消毒水气味里,他在住院部后的小花园瞥见那个女孩。
她穿着沾着细碎樱花图案的白色连衣裙,跪坐在锈迹斑斑的铁艺长椅旁,瓷白的手腕悬在半空中,指尖夹着撕碎的面包屑,几只橘猫仰头蹭着她的裙摆。
午后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她发梢镀上层朦胧的金芒,连发丝都泛着柔光,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随着猫咪的动作轻轻颤动。
那时他不过匆匆一瞥,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恬静温柔的女孩,如今竟会卷入这桩暗流涌动的惊天大案。
“现在怎么办?”
他盯着屏幕上女孩颤抖的肩膀,心里像被塞进团乱麻。
放她走,赵国安肯定会撕票;
不放,这颗 “人肉炸弹” 随时会爆炸。
欧阳然深吸一口气,雨丝钻进鼻腔带来尖锐的疼。
他调整焦距,看见女孩手里的注射器里晃着淡蓝色液体
—— 不是致命的氰化物,倒像是兽医用来麻醉大型动物的药剂。
“不能放她走,赵国安不会信守承诺的。”
他的拇指摩挲着扳机,
“她手里的注射器里应该不是致命的东西,赵国安只是想让她制造混乱。”
“那我们该怎么做?”
慕容宇的声音里带上了恳求,这种时候他总是下意识依赖欧阳然的判断,就像每次解救人质演习,都等着对方喊 “跟我走”。
“我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趁机让拆弹专家靠近。”
欧阳然的声音异常坚定,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落在女孩耳边的墙壁上,
“听着,我会假装开枪,她一定会下意识躲闪,到时候就是机会。”
慕容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太冒险了,万一子弹偏了…… 但他看着屏幕上女孩恐惧的眼睛,突然想起警校时欧阳然替他挡的那记警棍,闷响落在背上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
“好,你小心。”
欧阳然调整呼吸,让心跳与狙击枪的频率保持一致。
他对着麦克风数着倒计时,每一个数字都像砸在钢板上:
“三,二,一!”
枪响震落了楼顶的积水,水柱砸在水箱上发出空响。
子弹擦着女孩的耳边飞过,在墙上凿出个浅坑,水泥碎屑溅在她脸上。
“啊!”
女孩尖叫着往旁边躲闪,脖颈处的引线跟着晃动。
就在这零点几秒的间隙里,埋伏在垃圾桶后的拆弹专家像猎豹般扑出去,防爆服的银光在夜色里划了道弧线。
慕容宇在网吧里猛地站起,椅子撞在身后的机箱上。
监控画面里,拆弹专家的手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解开引线,而欧阳然的枪口始终瞄准着天空
—— 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当 “成功拆除” 的消息传来时,慕容宇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冲出网吧,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冲不散心里的滚烫。
楼顶的欧阳然放下狙击枪,肩膀突然垮下来。
夜风掀起他的警服下摆,露出腰间的淤青 —— 是刚才趴太久硌的。
远处警灯闪烁的红光映在他眼里,像团跳动的火焰。
“干得漂亮。”
慕容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跑得上气不接的喘息。
他手里还攥着那个暖宝宝,此刻已经凉透了,却被他捏得变了形。
欧阳然转身时,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激起阵战栗。
“彼此彼此。”
他扯了扯湿透的衬衫,锁骨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不过某人下次能不能跑快点?我在这儿都快冻成冰棍了。”
慕容宇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在楼顶回荡。
他解下自己的警服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欧阳然肩上,带着体温的布料瞬间吸走对方身上的寒气。
“走吧,去看看那女孩怎么说。”
警灯的红蓝光芒在两人身上交替闪烁,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慕容宇看着欧阳然被外套罩住的肩膀,突然想起入学那天,这人也是这样穿着过大的作训服站在队列里,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猫。
“对了,”
他踢开脚边的弹壳,金属滚动声在雨里格外清脆,
“注射器里的东西化验了吗?”
欧阳然摇摇头,睫毛上的水珠滴在警徽上:
“还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什么,都没能得逞。”
他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刚才瞄准的时候,看见你跑过来的样子,差点笑出来。”
“笑什么?”
慕容宇挑眉。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狼。”
欧阳然笑着跑开,外套的一角从肩上滑下来,露出里面湿透的白衬衫,
“赶紧跟上,老狐狸还等着我们审呢!”
女孩坐在警车里裹着毯子,热可可在纸杯里晃出棕色的涟漪。
“我…… 我是被逼的。”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赵国安抓了我爸爸,他说如果我不照做,就杀了我爸爸。”
慕容宇的目光落在她不住颤抖的手腕上,那两道暗红的勒痕像两条狰狞的蜈蚣,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从桌上拿起医药箱,取出碘伏棉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的伤口,声音里满是安抚: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爸爸。”
棉签划过皮肤时,她本能地缩了一下,慕容宇立刻停住动作,抬头朝她歉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现在你要做的,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快地抓住赵国安,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让你和你爸爸都能安心。”
女孩的眼泪突然涌出来,混着雨水打在膝盖上。
她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苍白的脖颈滑进衣领。
他在社团旧址的...
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捂住嘴,睫毛上凝结的不知是雨珠还是泪珠,在闪电照亮天际的刹那,瞳孔里映出远处若隐若现的黑色人影,像是被这句话惊动,正顺着蜿蜒的石板路朝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