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来的那天,天阴得厉害,风裹着细碎的雨丝,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响。陈砚深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后视镜里映出他略显紧绷的脸——出发前沈知意反复叮嘱“路上慢点开,别让阿舟等急了”,语气里的熟稔让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车站出口人来人往,陈砚深刚停稳车,就看见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年轻男人朝他挥手,手里拖着个半旧的行李箱,眉眼间和沈知意有几分相似。“哥!”林舟跑过来,笑容里带着刚毕业的青涩,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陈砚深的车,又落在他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路上累了吧?先上车。”陈砚深推开车门,帮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指尖碰到箱子时,林舟突然伸手按住:“哥,我自己来就行,别麻烦你。”他的手指有意无意擦过陈砚深的手背,力道带着点刻意的亲近,又很快收回,转身坐进了副驾。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林舟没话找话,目光却总往窗外飘,路过沈知意常去的花店时,他突然开口:“嫂子是不是很喜欢这家的玫瑰?我听她提过好几次。”
陈砚深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沈知意确实喜欢玫瑰,可他只记得她喜欢白色的,林舟却连她提过花店都知道。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心里那点烦躁像受潮的棉絮,一点点膨胀起来。
回到家时,沈知意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听见开门声,立刻探出头来,脸上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阿舟来了?快坐,辣子鸡马上就好。”她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自然地帮林舟拿过背包,指尖碰到林舟的手腕时,林舟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更深了。
陈砚深站在玄关,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换了鞋走进客厅,看见林舟已经坐在沙发上,目光正落在茶几上的相框里——那是他和沈知意的结婚照,沈知意穿着白色婚纱,靠在他身边,笑得温柔。林舟的指尖在相框边缘轻轻划着,眼神里的情绪复杂难辨,有羡慕,还有一丝陈砚深看不懂的炽热。
吃饭时,林舟不停地给沈知意夹菜,“嫂子,这个辣子鸡你多吃点,你做的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嫂子,你胃不好,少喝点可乐”,语气亲昵得像情侣,而不是表嫂和表弟。沈知意没觉得不对,笑着接过菜,偶尔还会给林舟夹一块排骨,叮嘱他“多吃点,找工作累”。
陈砚深坐在旁边,手里的筷子没怎么动,碗里的饭凉了也没察觉。他看着林舟看向沈知意的眼神,那眼神里的贪婪太明显,像饿狼盯着猎物,让他浑身发紧。他想提醒沈知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是多心,怕沈知意觉得他小心眼,更怕自己的不安会暴露心底的自卑。
晚上,陈砚深在书房加班,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密密麻麻,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客厅里传来沈知意和林舟的笑声,沈知意在给林舟讲找工作的经验,林舟时不时插一两句,语气里的讨好藏都藏不住。
突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林舟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杯水:“哥,你加班辛苦了,喝点水吧。”他走进来,把水杯放在陈砚深面前,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状似无意地说:“哥,我刚才好像看见嫂子在阳台打电话,语气挺开心的,不知道是跟谁聊呢。”
陈砚深的心猛地一沉。沈知意很少在晚上打电话,除非是家里人。他抬头看向林舟,林舟的脸上带着无辜的笑,眼底却闪着一丝算计的光。“可能是我妈吧。”陈砚深强装镇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是温的,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林舟没再多说,笑了笑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了一句:“哥,你也别太累了,早点休息,别让嫂子等太久。”他的语气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暗示,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陈砚深的心上。
陈砚深坐在电脑前,手指悬在键盘上,却怎么也敲不下去。他想起林舟刚才的眼神,想起沈知意和江叙的过去,想起自己当年制造的误会,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看见沈知意正坐在沙发上叠衣服,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温柔得像幅画。
“在忙什么?”陈砚深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想揽她的肩,沈知意却正好拿起一件衬衫,笑着说:“给你叠明天要穿的衣服,这件衬衫你不是很喜欢吗?我给你熨过了。”
陈砚深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里的不安稍微淡了点。他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热让他稍微安心:“晚晚,你……你今天晚上给谁打电话了?”
沈知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给我妈啊,她问阿舟来了没,还让我多照顾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陈砚深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沈知意,可林舟的话像颗种子,已经在他心里发了芽,那些深埋的自卑和愧疚,让他忍不住去想最坏的可能。
沈知意没察觉他的异常,还在絮絮地说:“阿舟刚毕业,一个人在这边不容易,咱们多帮帮他。等他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就好了。”
陈砚深“嗯”了一声,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他看着窗外的夜色,月光清冷,照得人心头发凉。他不知道,林舟的试探只是开始,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暗处悄悄酝酿,很快就会将他和沈知意的生活,彻底搅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