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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第三节是历史课。

窗外的阳光正好,斜斜地切进窗明几净的教室,在泛黄的木质课桌上投下一块块明亮的光斑。历史老师那带着点方言的、不疾不徐的讲课声,像一首平稳的催眠曲,在温暖的空气里缓缓流淌。

整个教室,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宁静。

除了张甯。

她的上半身坐得笔直,目光专注地平视着前方的黑板,左手边,放着一个被粉色绒布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暖水袋,散发着阵阵暖意。而在她的课桌中央,历史课本被推到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灰褐色的、看起来有些陈旧的马粪纸板。

纸板上,是一幅纯手工绘制的、与真实键盘1:1大小的布局图。

那是彦宸的“杰作”。

从上周拿到这块“纸键盘”开始,它就成了张甯课桌上的新常客。

而此刻,她的十指,正悬停在这块粗糙的纸板上方,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沉默的蝴蝶。随着历史老师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句,她的手指便在那些画出来的、并不真实存在的键位上,无声而飞速地起落、跳跃、敲击。

没有清脆的“咔哒”声,只有指尖与硬纸板接触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叩叩”闷响。

那是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静默的交响。

“叮铃铃——”

下课铃声像一把钥匙,瞬间拧开了教室里那把名为“纪律”的锁。沉闷的空气被骤然搅动,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像是被集体激活,伸懒腰的、打哈欠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的,整个空间瞬间被嘈杂的人声填满。

张甯紧绷的肩膀,随着铃声的响起,终于缓缓地松弛下来。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耗尽心神的高强度运算。她低头,看着那张粗糙的纸键盘,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带着满意与欣慰的微笑。

然后,她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将那张纸键盘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课桌抽屉,再伸出手,习惯性地将那个粉色的暖水袋重新抱进怀里。指尖的冰凉,触碰到绒布套的温热,一股舒适的暖意顺着掌心,慢慢地熨帖着她的神经。

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彦宸,其实一整节课,都没有真正地去看黑板。他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住的铁屑,几乎全程都落在那双在他“杰作”上空飞舞的手指上。

他看得入了迷。

他看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如何从最初的生涩、迟疑,一天天地变得流畅、自信。他看着她的手指,如何像一群拥有独立生命的精灵,在那些他亲手画出的格子里,精准地、优雅地、无声地狂舞。他甚至能从她指尖起落的节奏中,感受到一种与老师讲课声同频的、充满了智性美的韵律。

直到那抹一闪而过的、满意的微笑落入他的眼中,彦宸才如梦初醒。“师父?”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带着一丝探寻的音量问道:“怎么样?跟上了多少?”

她侧过头,对上彦宸那双亮晶晶的、写满了好奇与钦佩的眼睛。

她想了想,用一种评估实验数据的严谨语气回答:“快七成了吧。”

“七成?!”彦宸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一点,随即又赶紧压了下去,他凑近了一些,用一种近乎于惊叹的语气,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浮夸式吹捧,“师父,你这是要逆天啊!这才一个星期!别人练盲打,那是看着键盘敲,你这是看着黑板,听着历史老师的催眠曲,在一张破纸板上无实物表演,这都能练出七成功力了?我光是看着你那手指头在那块破纸板上飞,我都觉得眼花缭乱,你居然还能跟上老师的讲课内容?”

面对他这番浮夸到近乎于拍马屁的赞美,张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在说“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彦宸早已习惯了她这副油盐不进的“学神”姿态,他嘿嘿一笑,立刻像个最殷勤的店小二,从课桌肚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

“来,圣僧,喝口水润润喉,免得走火入魔。”

张甯被他这套夸张的说辞逗得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想笑。她白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却没什么嗔怪,反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的纵容。她接过保温杯,趁机用手指蹭了蹭彦宸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从杯身传来,与怀里的暖水袋遥相呼应。

她轻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带着蜂蜜甜香的红茶滑入喉咙,驱散了刚才高度专注所带来的最后一丝疲惫。那股暖意,从口腔、到食道、再到胃里,最后扩散至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像一只在冬日暖阳下晒足了太阳的猫。

周遭的喧嚣,像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遥远的潮汐。

在这片被课桌与椅子圈出的、不足两平米的孤岛上,自成一个静谧而温暖的结界。彦宸的目光,像一束聚焦精准的探照灯,毫不掩饰地、带着几分得意与欣赏,牢牢地锁定在她那张因热茶而泛起微微红晕的脸上。而张甯,则像一只终于被彻底安抚的、挑剔的波斯猫,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任由那股暖意从内到外,将她每一根紧绷的神经末梢都轻柔地抚平。

这是一种微妙的、近乎于被驯养的默契。仿佛他早已精确计算出她每一次高度专注后所需要的能量补给,而她也心安理得地,将自己的一部分脆弱与疲惫,交由他来保管与安抚。

然而,对于张甯而言,这种纯粹的、被动的接受,开始让她感到一丝无法言说的不安。她享受这份温暖,却又本能地警惕这种因享受而滋生的依赖感。她的人生信条里,从不允许任何事情脱离掌控,尤其是自己的内心。

她必须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推开他,而是为了……用一种全新的、由她来定义规则的方式,将他更深地,拉入自己的世界。

于是,她动了。

她将手中那只不锈钢保温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像是在一场无声的棋局中,落下了一枚决定性的棋子。她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焦点,但那双清亮的杏眼里,却闪烁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不容置疑的光。

“彦宸。”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投入静湖的深水炸弹,瞬间在他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嗯?”他立刻应声,身体下意识地又凑近了半分,像一只随时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金毛犬。

“我想,”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说出口的话语,却带着一种宣布最终裁决的冷静与笃定,“我们或许应该建立一个……嗯,‘交换机制’。 ”

“交换机制?”彦宸愣了一下,随即那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像找到了新玩具的半大孩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的兴奋,“好啊!好啊!怎么个交换法?”

张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红茶,享受着那份从内到外的温暖,仿佛在吊足他的胃口。

“固定一个时间,比如每周一次,”她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宣布一个实验方案,“我们互相坦白一件事。”

彦宸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一种混杂着巨大惊喜与强烈好奇的光芒,仿佛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数日的旅人,突然看见了一片闻所未闻的、充满神秘宝藏的绿洲。

“坦白?”他重复着这个词,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因为这两个字而加速跳动起来,“什么意思?坦白什么?”

“任何事。”张甯终于侧过头,那双清澈的眼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吸走人全部的心神,“可以是一个你最想实现的、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愿望;也可以是一个你埋藏在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意去触碰的秘密;甚至可以是一段你最羞于启齿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阐述一个物理定律,可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致命的、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彦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毫不怀疑,以张甯的性格,一旦这个“契约”成立,她绝对会拿出最核心、最隐秘的自我,来作为交换的筹码。而他,也将获得一张绝无仅有的、能够窥探她灵魂深处的入场券。

这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他几乎要立刻点头答应。

但他的大脑,还是下意识地捕捉到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好啊!好啊!”他连声应着,兴奋得像个得到糖吃的孩子,但随即,那份属于少年的、直来直往的好奇心便占了上风,“可是……为什么啊?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张甯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蠢问题”的鄙夷,和“你居然敢质疑我的决定”的、属于上位者的不悦。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淬了冰的冷笑,声音也仿佛结上了一层薄霜。

“因为我发现,你这个人,脑回路异于常人,想法总是天马行空,非常值得作为一种罕见的、非典型的临床病例,进行长期观察与研究。”她用最冰冷的、最学术的语言,将他那颗火热的心,刺得千疮百孔,“我需要定期采集你的思想样本,建立数据库,进行分析比对,以防你哪天又突发奇想,搞出什么‘泡脚养生’之类的惊世骇俗之举,而我却因为数据不足,无法做出及时的风险评估与应对预案。”

这一番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彦宸的热情之上。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只能哭笑不得地、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有……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看着他那副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委屈巴巴的样子,张甯心中那点因被冒犯而升起的薄怒,瞬间烟消云散。她眼底的冰霜悄然融化,化作一片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的湖光。

她移开视线,重新望向窗外那片被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声音轻得,像一句情人间的耳语,又像一声自言自语的叹息。

“……因为,我想更了解你啊。”

那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教室的喧嚣所吞没。

“也想……让你更了解我。”

彦宸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侧脸,看着阳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的那片细碎的阴影,看着她那因为说出真心话而微微泛红的耳廓。

前一秒,他还在地狱的冰湖里被她无情的毒舌反复鞭笞;这一秒,他却毫无征兆地,被直接拽上了天堂的云端。

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道温暖的、蕴含着无尽能量的圣光,瞬间治愈了他身上所有的“创伤”,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快乐地、疯狂地,唱着赞歌。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点头如捣蒜,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傻气,“什么时候开始?就这周日吗?!”

张甯似乎对他的激烈反应非常满意。她重新转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不苟言笑的“宁哥”派头。

“不急。”她说,语气不容置疑,“在正式执行之前,我们需要进行一次测试,以确保双方都具备履行这份‘坦白契约’的基本诚信。”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清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像两台最高精度的测谎仪。

“所以,我们现在,就来试验一下。”她一字一顿,宣布了测试规则,“每个人,说一件自己真正讨厌、甚至是憎恶的事物。可以是一种食物,一种声音,一种气味,或者一种行为。但记住,必须是实话,绝对不准撒谎!”

说完,她不等彦宸反应,便抢先一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罕见的、混杂着生理性厌恶与心理性抗拒的复杂表情,仿佛只是提起那个名字,就已经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我不吃香菜。”

她的声音,清晰而决绝,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憎恶。

“我讨厌那个味道,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一堆臭虫碾碎了,硬塞进我的鼻子里。别说吃了,光是闻着那个味儿,我就想吐!”

她说完,便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抱起那个粉色的暖水袋,用一种审视的、不容置疑的目光,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已经率先抛出了自己的一片灵魂碎片,真实而坦诚,现在,轮到他了。

彦宸看着她那副“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的女王姿态,忍不住失笑。他喜欢她这副样子,喜欢她用最冷静的语调,说着最幼稚的狠话。他觉得,那个因为一根香菜就如临大敌的张甯,比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学神,要可爱一百倍。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

“好,轮到我了。”他学着她的样子,也靠在椅背上,目光迎向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却沉淀下一种罕见的、郑重的思索。

他沉吟了片刻,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却沉淀下一种罕见的、郑重的思索。然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个略带夸张的、嫌恶的表情,仿佛只是提起那个名字,就已经让他的味蕾集体发起了抗议。

“折耳根。”他斩钉截铁地说,每一个字都带着生理性的抗拒,“我不知道发明这玩意儿的人是怎么想的,那股又土又腥的味道,简直像是把一条在臭水沟里泡了三天的死鱼,连着泥土和铁锈一起塞进了嘴里。谁要是敢在我面前吃那玩意儿,我能当场跟他绝交!”

他说得绘声绘色,那份溢于言表的憎恶,几乎与张甯对香菜的厌恶如出一辙。

张甯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审视”转为了“无语”。她甚至懒得去勾起那抹冰冷的嘲讽,只是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静静地看了他三秒。

“无效。”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啊?为什么无效?我很真诚啊!我真的超讨厌折耳根的!”彦宸立刻委屈地嚷嚷起来,像一个被裁判误判了的运动员。

张甯终于忍不住,轻轻地、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彦宸,你是在测试我的智商下限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深深的疲惫感,“我刚刚说了香菜,你就跟着说折耳根。这不叫坦白,这叫‘跟风’。我们是在交换彼此的灵魂碎片,不是在交换不爱吃的蔬菜清单。这个‘交换机制’的底层逻辑,是‘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你这种毫无创意的答案,直接污染了我的数据库。这属于思想上的懒惰,和学术上的抄袭。重来!”

彦宸被她这套严谨到近乎于无理取闹的逻辑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女孩子玩什么真心话游戏,而是在参加一场由她担任唯一裁判的、规则随时可能被修改的顶级辩论赛。

“好好好,”他无奈地举手投降,脸上却满是宠溺的笑意,“师父,你说了算!我想想,我想想……”

他装模作样地闭上眼,手指在太阳穴上画着圈,过了几秒,猛地睁开眼,打了个响指。

“有了!我讨厌,或者说害怕,那种用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他说得绘声绘色,还配合着一个缩起脖子、浑身一抖的夸张动作,“就是那种‘吱嘎——’一声,能让人从头皮麻到脚后跟的声音!光是想想,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一次,张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饱含着对一个“非典型临床病例”的、深切的失望。

“彦宸,”她用一种极度平静的、仿佛在跟一个三岁小孩解释“1+1=2”的语气说道,“你讨厌那个声音,我也讨厌,隔壁班的王二麻子也讨厌。这是一种写在人类基因里的、普遍性的生理厌恶反应,跟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属于‘出厂设置’,不具备任何个人化特征。”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像一位即将揭穿所有谎言的最终审判官。

“我要的,不是你的‘出厂设置’。我要的是,只属于‘彦宸’这个独立程序的、独一无二的、甚至可能是因为某个bUG而产生的……‘私有代码’。你懂了吗?”

彦宸彻底没辙了。

他发现,跟张甯玩这种游戏,任何抖机灵、耍小聪明的行为,都会被她用一套更高级、更严密的逻辑体系,无情地碾压、驳回。

她要的,是真货。

他脸上的玩味和戏谑,终于一点一点地褪去。那双总是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也慢慢地黯淡下来,沉淀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安静的湖。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上课的预备铃都响了起来。

周围的同学开始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的喧嚣渐渐平息。而他,仿佛被抽离到了另一个时空,只是静静地看着桌面上的某一道划痕,眼神空洞而悠远。

张甯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这一次,他要给出的,是真正的答案了。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重新看向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了狡黠,没有了戏谑,只有一种褪去了所有伪装的、干净而脆弱的坦诚。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

“我……最怕看见别人哭。”

他的目光,直直地锁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剖开给她看。

“尤其是……女孩子哭。”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这不再是“折耳根”或“指甲划黑板”那种可以一笑置之的答案。这是一个真正的、未经修饰的、属于“彦宸”这个独立个体的“私有代码”。它柔软、脆弱,甚至带着一丝与他平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截然相反的……无助。

张甯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坦诚,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刺了一下。

她愣住了,握着暖水袋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那份温热,仿佛都无法驱散此刻从心底升起的一丝微麻的触动。

她预想过他会说出一个滑稽的、中二的、甚至是不为人知的糗事,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温柔到让人心疼的答案。

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刻意地移开目光,望向窗外那棵在阳光下舒展枝叶的白杨树,语气装作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个与己无关的物理现象。

“幸好,”她说,“我从来不哭。”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刻意维持的镇定。

然后,她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用一种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补上了一句。

“你也……不要惹我哭。”

彦宸怔怔地看着她那倔强的、不肯回头的侧脸。他听见了,听见了那句看似强硬的警告之下,隐藏着的、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戏谑,没有了浮夸,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到极致的郑重。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许下一个最神圣的、绝不会被打破的誓言。

“我宁可自己哭,也不会让你哭的。”

那句承诺,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精准地,拂过张甯心上最柔软的那一处。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有让眼眶里那股突如其来的热意,失控地涌上来。

就在这片静谧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氛围中,彦宸那颗总是高速运转的、充满了狡黠念头的脑袋,忽然琢磨过味儿来了。

他眨了眨眼,脸上那份郑重其事的温柔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哎呀我好像上当了”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对啊,宁哥!”他猛地凑近,像个刚刚发现自己糖果被骗走的小孩,声音里充满了委屈的控诉,“我总觉得……你这是用了一个答案,换了我三个答案啊?!”

气氛瞬间被打破。

张甯那刚刚还紧绷着的肩膀,猛地一松。她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狡黠得意的、明媚的笑。那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啊?”她嘻嘻笑着,故意拖长了音调,那双清亮的杏眼里,闪烁着得逞后毫不掩饰的快乐,“被你发现了?!”

“你还说要坦白,要诚信!”彦宸更不甘心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痛心疾首地控诉着她的“恶行”,“你这不是骗人吗?我这交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的真心话,你倒好,拿一盘香菜就把我打发了!”

看着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张甯心中的那点得意和快乐,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无奈地、又带着几分宠溺地安抚道:“好吧好吧,算我理亏。那……我再说一个,算扯平了,行不行?”

她想了想,那双总是闪烁着理智与冷静光芒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罕见的、混杂着憧憬与落寞的复杂神色。那是一种深埋在心底的、连她自己都很少去触碰的向往。

最终,她轻轻地、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我想……有一个能让我肆无忌惮地,耍赖、撒娇、犯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的地方。”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个答案都更具分量。它不再是灵魂的碎片,而是她为自己那颗孤高而戒备的心,所描绘出的、唯一的、柔软的归宿。

彦宸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罕见的、混杂着憧憬与落寞的湖光,心脏像是被一只柔软的手紧紧攥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用一种几乎是本能的、不假思索的笃定语气,轻声回应:

“我身边,就是。”

上课的预备铃声,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那刺耳的铃声,像一道无情的屏障,瞬间隔断了两人之间那正在悄然流淌的、某种更为深沉的情绪。彦宸仿佛被铃声惊醒,立刻收回了目光,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好了,师父,测试结束!”他嬉皮笑脸地宣布,“事实证明,我们俩都很有诚意。那么,本周日的第一次‘坦白大会’,我可就期待着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历史课本重新摆正,做出一副准备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而张甯,则缓缓转回头,将那张因为他那句承诺而瞬间滚烫的脸,藏进了书本投下的阴影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那个暖水袋温热的绒布套。

这个由她一手建立的、全新的“交换机制”,第一次试运行,就收获了远超预期的、极具价值的核心数据。

她唇角,在那片无人窥见的阴影里,缓缓勾起一个充满了掌控感与期待感的、志在必得的微笑。

周日。

她想,这一定会是比今天,还要有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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