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总坛,湖心小筑。
此处乃雄霸为其爱女幽若所辟的居所,环境清幽,隔绝尘嚣。
然而,对于天性活泼、向往自由的幽若而言,这精心打造的华美牢笼,日复一日的生活只觉枯燥乏味。
“爹爹!”
幽若提着裙摆,快步走入天下第一楼,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娇嗔。
“整日待在那小筑里,女儿都快闷出病来了!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嘛,哪怕只是在总坛里转转也好!”
雄霸正在批阅卷宗,闻声抬头,看着亭亭玉立、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宠溺。
若是往日,他定会以安全为由断然拒绝,但如今局势稳固,门下和睦,尤其是得了沈浪那“紫气东来”的批言后,他心境开阔不少。
他放下笔,沉吟片刻,道:“我天下会总坛,也非尽是安全之地。你想出去走走,可以。不过,为父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幽若眼睛一亮,只要有机会出去,什么条件她都愿意听听。
雄霸目光中带着一丝考较:“我座下几名亲传弟子,如今皆已成才,武功各有千秋。
你既觉无聊,便去挑战他们其中一人。不论你用何种手段,智取也好,力敌也罢,只要你能在他们手下支撑过三十招不败,或者能让他们亲口认输,此后总坛之内,除禁地外,任你往来,为父绝不再拘着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不得借用为父的名义压人,需凭你自己的本事。”
幽若闻言,俏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她自幼得雄霸亲自指点,武功虽未达顶尖,但也绝非庸手,更兼聪慧机敏。
挑战雄霸的弟子?这听起来比困在湖心小筑有趣多了!
“好!一言为定!”
幽若爽快答应,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
大师兄沈浪深不可测,连爹爹都讳莫如深,绝非良选。
二师兄秦霜沉稳厚重,根基扎实,不易取巧。
三师兄步惊云冷酷如冰,出手狠辣,她可不想去触霉头。
唯有四师兄聂风,性情温和,据说心地最为善良,对女子也颇为尊重,从他那里寻找突破口,最为稳妥。
“我选聂风!”幽若脆声道。
雄霸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可。既然如此,你便去神风堂吧。为父会安排你以侍女的身份接近他,方便你行事。记住,三十招,或让他认输。”
“女儿明白!”幽若信心满满,行礼告退,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对付”那位善良的四师兄。
雄霸看着女儿雀跃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眼中却有一丝期待。让幽若去搅动一番,或许也能看看聂风如今的心性与定力。
……
另一边,飞云堂内。
步惊云难得地没有练功,而是与孔慈坐于庭中。
日光和煦,映照着步惊云依旧冷峻却柔和了几分的侧脸。孔慈垂首坐在一旁,手中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情复杂。
能光明正大地与步惊云在一起,得到帮主的认可,这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步惊云待她极好,那份沉默而厚重的关怀,她并非感受不到。
然而,心底深处,那个温和如风的身影——聂风,却始终挥之不去。这份暗藏的情愫,让她在面对步惊云时,总带着一丝愧疚与挣扎。
是夜,孔慈辗转难眠,直至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恍惚间,她陷入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梦境。
梦中,帮主并未成全她与步惊云,反而将她许配给了秦霜。步惊云狂怒,与聂风因此反目成仇,兄弟相残。
天下会内血流成河,一切都因她而起……她看到步惊云悲痛欲绝的眼神,看到聂风左右为难的痛苦,最后,竟是一掌误中了她自己,她在步惊云怀中香消玉殒,至死都未能化解这场因她而起的浩劫……
那真实的痛楚与无尽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不要!”
孔慈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冷汗已浸湿了寝衣,心口仍在剧烈跳动,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绝望清晰得令人窒息。
她大口喘息着,环顾四周,确认自己仍在飞云堂,步惊云就在不远处的房中安睡。一切都还未发生,那只是一个梦……吗?
为何感觉如此真实?仿佛是她另一个可能的结局。
想到梦中步惊云那毁天灭地的悲痛,想到聂风被友情与道义撕裂的痛苦,再想到自己那毫无价值的死亡……孔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若真因她一己私念,导致那般惨烈的后果,她万死难赎其罪!
相比之下,此刻的安宁,步惊云那虽然沉默却真挚的情感,是何等珍贵。
她不能再执着于那份无望的、只会带来灾难的暗恋了。
孔慈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望向步惊云房间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而坚定。云少爷待她以诚,她亦当以真心回报。
至于风少爷……那份朦胧的好感,就让它永远埋藏在心底,随风散去罢。
从今往后,她的心,只系于身旁这个外冷内热的男子一人身上。
……
天下第一楼顶端,沈浪凭栏而立,夜风吹动他的青衫。
他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殿宇,看到湖心小筑中谋划的幽若,也看到飞云堂内从噩梦中惊醒、心绪已定的孔慈。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一缕若有若无的梦境涟漪缓缓平息。
“种子已播下,且看如何开花结果吧。”他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幽若戏风,慈定惊云……我倒要看看命运已变,后续命运会如何发展。”
次日,神风堂迎来了一位“新”的侍女——幽若。而聂风尚不知晓,他平静的修炼生活,即将被这位看似娇俏可人、实则古灵精怪的“师妹”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