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盒静置案上,混沌色的无极仙丹流转着奇异光泽,药香沁人。
沈浪指尖轻抚玉盒边缘,眼神深邃,唇角似笑非笑。
“方应看……米有桥……呵,好算计。”
他低声自语。
“借花献佛是假,借刀杀人才真。将这动过手脚的‘大礼’经我之手献给陛下,若服丹有失,弑君之罪自然由我这‘妖道’承担。
届时你二人既撇清关系,又能扳倒我这不受控的‘仙师’,更能在蔡京与金人那边卖个大人情。
一石三鸟,当真是后生可畏。”
他早已看破,这枚金丹本身货真价实,确是古方所载“无极仙丹”,蕴藏磅礴天地精华。
然其炼制之法失传已久,最关键的一步,需将药性分作“阴丹”“阳丹”,服时依秘法调和,循序渐进,才能化解霸道药力,纳为己用。
若不明就里囫囵吞服,便如将水火同置一炉,磅礴药力瞬间爆发,足以撑爆当世任何高手的经脉。
方应看及其背后之人,虽不知具体服法,却显然晓得服丹者无一幸存。
他们不仅不提醒,更在丹成之后暗中掺入数味阴寒诡谲的辅材。
这些药材单看无毒,甚至珍贵,可一旦与未调和的仙丹混合,便引动阴阳冲突,使药力爆发更烈更快,几乎断绝服丹者所有生路。
心计之毒,堪称绝户。
“可惜啊,”
沈浪轻拈金丹,置于鼻端一嗅,“这般手段,对付其他人或许无往不利。但用来算计贫道……未免太小家子气。”
他是什么人?
历经大明盛世,推动格物革新,更于大梦百世中锤炼出道心,身兼数界绝学,对天地元气、药性阴阳的理解早已超凡入圣。
方应看这点伎俩,落在他眼中,不过是稚子玩闹,徒增笑耳。
“也罢,既然送上门,贫道便笑纳了这份‘厚礼’。”
沈浪袍袖一拂,静室一角悄然浮现一座古朴丹炉,炉身符文流转微光,引动四周元气如潮汐起伏。
他并未直接服丹,而是运转神通,将数枚“无极仙丹”投入炉中。
真元之火升腾,非是凡火,乃以精纯长春功催动,神念微控,先剥离后来添加的阴寒辅材,再逆向推演,将仙丹重新分解提炼。
过程繁复,在他手中却举重若轻,行云流水。不过半个时辰,炉火渐熄,丹炉开启,内里赫然呈现三枚新丹:
一枚赤红如血,炽烈逼人,是纯阳之丹;一枚幽蓝如冰,寒气森森,乃至阴之丹;最后一枚色泽温润,呈混沌玄黄,是他依丹性加入辅药炼成的“阴阳调和丹”,专为平衡两极丹力。
沈浪先取玄黄调和丹送入口中。丹药入腹即化,未带来磅礴力量,反如一层柔韧网络迅速遍布奇经八脉、丹田紫府,奠定稳定包容之基,足可缓冲任何剧烈冲击。
准备已毕。
他毫不犹豫,同时将那一阴一阳两枚丹丸吞下!
轰!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同源而生的庞大药力瞬间爆发!
一如炽热熔岩,一如极地寒潮,两股洪流在体内奔腾冲撞,却被预先布下的调和丹力牢牢约束,无法造成真正破坏。
沈浪凝神定息,易筋经、北冥神功、长春功同时运转到极致。
易筋经固本培元,拓宽经脉如疏河道;北冥神功如渊海纳川,成为炼化药力的主宰,疯狂汲取阴阳二气;长春功居中调度,以生生不息之意抚平所有躁动,催化阴阳交融。
那原本足以令任何人爆体而亡的恐怖药力,在他周密准备与超凡功体面前,犹如被驯服的江河,虽澎湃汹涌,却只能沿既定河道奔流,最终汇入北冥之海,被彻底炼化为精纯功力。
不知过了多久,静室内能量波动渐息,冰火异象尽数内敛。
沈浪缓缓睁眼,眸中似有星云生灭、混沌开辟之景一闪而逝。他轻吁一口气,气息绵长厚重,带一缕混沌清香。
仔细感应体内那澎湃如海又圆融如一的真元,他唇角终现一丝真切笑意。
“方小侯爷,这份‘大礼’,贫道便却之不恭。足足两个甲子的精纯功力……倒是省了贫道不少水磨工夫。”
诚然,如血菩提一般,此丹首服效果最着,之后再服效用锐减。
但这凭空得来的一百二十年功力,确令他省下许多积累时间。
他看向玉盒中剩余的几枚无极仙丹,眼中光华流转,计上心来。
“既然你们想瞧陛下服丹之后的反应……那贫道,便演一出好戏给你们看。顺便……也让陛下真身觉醒……”
他屈指轻弹,两枚仙丹飞入丹炉,炉火再起。
不久,炉火熄,丹已成。
沈浪将重新炼过的仙丹放回玉盒,一切宛若未变。
他整了整青衫,神情恢复那派世外真仙的慵懒淡然,朗声开口:
“来人,备驾。贫道要亲往面圣,为官家……献上金丹。”
静室外,恭敬候命的白愁飞精神一振,眼中狂热与期待交织。
风云,将因这几枚丹药,再度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