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飞升的余韵未散,沈浪意识如坠深海,旋即被无形之力托起。
再睁眼,已非江南春色。
苍山如黛,朔风如刀,卷着雪沫扑面。脚下积雪深厚,远处一座巨大天池嵌于群山环抱,冰封的湖面映着惨淡天光。
“呵,有趣。”沈浪环顾这元气迥异的新天地,嘴角噙着一丝玩味,“每次‘破碎虚空’人前显圣,可这落脚之处,倒似开盲盒。也不知何地、何年。”
青衫猎猎,他信步而行,踏雪无痕。
此地虽人迹罕至,江湖客却往来不绝。风中碎语,逃不过沈浪的耳朵。
“开国太祖朱元璋……出身武当?原姓张?为纪念诛灭元朝,特意改的名字,还领导明教再造乾坤,开创大明盛世。”
他眉梢微挑,此界历史果然特异,有趣有趣。
“当今年号弘治……江湖流传的武林神话,竟是亡故多年的‘天池怪侠’?”
这名字触动沈浪。前世模糊记忆里,此界似乎有一门金刚不坏的硬功,一门霸道吸功的邪法与天池怪侠有关。
“王晶的《天下第一》电视剧?看来尚早,古三通与朱铁胆这对冤家,怕还未相遇。”
沈浪眼中慵懒褪去,兴致盎然。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青烟,直射天池深处——怪侠埋骨之地!峰峦绝壁,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刚抵天池边缘,异变陡生!
轰隆隆——!!!
大地剧震!脚下冰面咔咔作响,瞬间蛛网密布。
远处火山群中,最雄峻那座峰顶红光爆射。
火山喷发!
赤红岩浆如挣脱囚笼的巨蟒,裹挟燃烧巨石与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火山灰云蔽日,白昼如黄昏。灼热气浪混合刺鼻硫磺,扑面而来。
天地之威,沛然莫御!
沈浪却只微眯双眼。
“时机倒是巧。”轻笑一声,他身影在漫天火雨与滚烫碎石间灵动穿梭,快至只留残影。
炽热熔岩、崩落巨石,每每将及衣角,便被毫厘之差避过,或被无形柔劲轻巧引开。
逆流而上,他如一道青影,直射天池中心——火山喷发最烈、湖水沸腾翻滚的核心!
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绝地,反成他探寻秘径。
巨大漩涡中心,一幽深水下洞穴入口在热浪水汽中隐现。沈浪毫不犹豫,周身真气流转,薄而坚韧的无形气罩隔绝沸水与灼浪。
噗通!
他如游鱼般精准投入漩涡,消失于沸腾水面之下。
洞穴吸力虽大,沈浪身法已超常理。顺流而下,穿过狭窄水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干燥、温暖、硫磺气息弥漫的巨大石窟呈现。与外界的冰火炼狱相比,恍如世外桃源。
石窟中央,一具盘膝莹润如玉,历经岁月不腐,内敛强大气息——正是天池怪侠遗褪。
沈浪目光扫过,落于遗骸前石台两本秘籍之上。特殊金属丝线装订,水火不侵。
封皮字迹龙飞凤舞:
《金刚不坏神功》
《吸功大法》
“果然。”沈浪拿起秘籍,席地而坐,借着洞顶因喷发而妖异的红光,快速翻阅。
以他通神武识、阅尽天下武藏的眼界,此界绝顶神功,也不过是值得玩味的“新玩具”。
“《金刚不坏神功》…”沈浪边看边点头,“立意不俗,肉身极致,以异种真气刺激穴窍,激发潜能,凝练金身。大成时金光护体,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力大无穷。可惜…”
他指尖轻点秘籍:“童子身方能事半功倍,且需大成才可变身金身,太过死板迂腐。若以九阴九阳调和阴阳,辅以易筋经蓝级浮屠‘化朽为神’之法,非但可破此桎梏,更能使金身韧性大增,恢复力暴涨,威力何止倍增?”
再翻《吸功大法》。
“霸道,邪门。”沈浪评价,“专走掠夺之道,强吸他人内力、精元乃至武功为己用,速成威力大。然弊端致命。”
他看得更细,眉头微蹙:“强吸不同源、不同质真气,驳杂不堪,如同自身锅中乱炖杂烩。初期或可凭根基压制融合,但隐患深埋,一旦失控或遇更强真气反噬,极易走火入魔。
况且过度依赖外力,根基虚浮,更损‘武道真意’凝练。饮鸩止渴。难怪朱无视那小子吸收了一百多个武林高手内力,都快超过帝释天了,实战和得了古三通功力的成是非差距不大。”
放下秘籍,他眼中了然:“难怪怪侠自身未臻巅峰。此二功,一者自缚手脚,一者根基如沙,看似捷径,实则偏离了武道‘性命双修、内外兼济’之根本大道。”
略一沉吟,沈浪脸上浮现标志性的促狭笑意。他捡起一块尖石,走到石壁前,对着天池怪侠遗骸,运指如飞!
嗤嗤嗤——!
石屑纷飞,字迹深陷石壁,龙飞凤舞,尽显睥睨逍遥气韵:
《金刚不坏神功》批注:
阴阳轮转,方为大道。神完气足,不坏自生。
《吸功大法》批注:
掠夺速成,根基如沙。化异为己,返本归元。
落款处,三个大字张扬刻下:
——逍遥子 留
刻罢,沈浪满意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后瞥了一眼遗骸与批注,眼神淡然如“事了拂衣去”。
“武无前路?呵…”他轻语,带着洞悉一切的洒脱,“路,自在脚下。只看后人,有无慧眼,有无胆魄去走。方向已指,能否跳出藩篱,更上层楼,端看造化。”
不再停留。洞外火山轰鸣渐歇。沈浪身形一晃,如鬼魅穿过沸腾水道,破水而出,重现在风雪弥漫、火山灰飘落的天池之上。
冰面裂痕依旧,远山染着暗红。沈浪目光投向莽莽群山之外。
“弘治朝…古三通,朱无视…还有那个尚未出世的有趣小皇帝朱厚照…”
沈浪嘴角噙笑,“此界亦颇热闹。不知我这‘逍遥子’留下的批注,将搅动何等风云?”
他不再理会身后蕴藏惊世秘籍与批注的秘窟,青衫飘动,迎着风雪,悠然踏上新途。
身影渐远,终消失在茫茫雪幕与飘散的灰烬之中。唯余天池水波,以及那石壁上注定震撼未来绝顶高手、乃至改变整个大明武林格局的——逍遥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