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的幽香如蛇，丝丝缕缕，缠绕而来。
唐凝烟吐出的气息温热，裹挟着女士香烟的醇和与兰花般的体香，那温润的红唇几乎要贴上凌风的耳廓，痒意顺着耳根直往心底里钻。
这女人就是一条修成了人形的艳蛇，熟稔如何将自己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吐息都化作最致命的武器。
然而，凌风只是微微侧过脸，毫厘之差，便避开了那抹足以令任何男人失控的嫣红。
他脸上笑意不减，这股能勾魂摄魄的挑逗，于他而言，不过是拂面清风。
他甚至顺势向后一靠，整个人懒洋洋地陷进太师椅柔软的靠背，一个不着痕迹的动作，便拉开了那段令人心猿意马的距离。
这个姿态，从容得近乎傲慢。
凌风凝视着眼前这张媚骨天成的脸，轻笑一声，嗓音里也染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轻佻。
“姐姐这般尤物，弟弟自然是想……深入交流一番。”
此话一出，雅间内流动的空气顿时一滞。
唐凝烟眼波微顿。
她阅男无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垂涎三尺的饿狼，不知所措的雏儿，什么货色没见过。
可像凌风这般，在她主动吐出信子时，非但不退，反而还能云淡风轻地反咬一口的，确是头一个。
这小男人，有点意思。
“咯咯咯……”
唐凝烟忽然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身子一软，如无骨的水蛇般滑回了主位的太师椅上。
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笑得眯成了一弯妩媚的月牙。
“小弟弟可真会说话，姐姐的心都快被你勾乱了。”
她说着，纤纤玉指重新夹起那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朱唇轻启，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她再次抬眼。
下一秒，她脸上所有的媚态与笑意，如被无形的手瞬间抹去，褪得一干二净！
那双丹凤眼里的慵懒，被刀锋般的锐利所取代。
整个雅间的温度，似乎都坠入了冰点。
“但是。”
她的声音，也剥离了所有妩媚，变得清冷干练，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
“我这里，只谈生意，不谈感情。”
她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枚漆黑的令牌，眼神冷得像铁。
“这枚‘黑火令’，代表的是‘阎罗殿’的信誉，不是给你拿来跟姐姐调情的道具。”
“说出你的目的。”
“展现你的价值。”
“否则，门在那边。”
前一秒还是颠倒众生的妖精，下一秒便成了执掌权柄的女王。
这番变脸，行云流水。
凌风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
他坐直身体，那股懒散的气质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渊的磅礴气势。
“好。”
他直视着唐凝烟的眼睛，声音平淡，却字字如钉。
“赵无极，以及他背后所有武道力量的全部资料。”
“还有，黑龙帮，从帮主到各个堂主的底细。”
“我要他们每个人的实力、性格、弱点，以及彼此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所有的一切，我都要。”
他的要求，直接，霸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情报买卖，这几乎是要将燕南市半个地下世界的老底，连根掀起！
唐凝烟的瞳孔几不可查地一缩。
她深深地凝视着凌风，试图从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窥探出哪怕一丝的虚张声势。
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吐出一个优雅的烟圈。
“小弟弟，你的胃口，可真不小。”
“你可知，你要的这些，价值几何？”
“整个燕南，除了我唐凝烟，无人能给。”
凌风面无表情。
“所以我才来，开价。”
“价钱？”
唐凝烟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我这里的规矩，向来是等价交换。”
她将香烟在水晶烟灰缸里摁灭，身子微微前倾，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锁住凌风。
“你想窥探别人的秘密，就要拿你自己的秘密来换。”
“比如……”
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和‘阎罗殿’，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无声的毒刃，悄然抵在了凌风的喉咙上。
雅间内的气氛，瞬间绷紧如弦。
凌风看着她，并未立刻回答。
唐凝烟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像一只极具耐心的雌豹，在等待猎物露出致命的破绽。
良久。
凌风忽然笑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姐姐这里的茶不错，可惜，故事讲得还不够精彩。”
唐凝烟眉头一挑。
“哦？”
凌风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唐凝烟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比如说，一个关于三年前，在欧洲大陆，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被连根拔起的顶级情报组织——‘千面’的故事。”
唐凝烟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
凌风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传说。
“据说，‘千面’覆灭的那一夜，血流成河，所有核心成员，无一生还。”
“除了一个人。”
“那个组织里最神秘、最擅长伪装、代号为‘琉璃’的女人。”
“她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带着‘千面’最后的遗产，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脸色已然煞白的唐凝烟，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你说，这个故事，有意思吗？”
“琉璃……影。”
最后三个字，他念得极轻，极缓。
却像三道九天惊雷，在唐凝烟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咔！
一声脆响。
她指间那根价值不菲的白玉烟嘴，竟被她硬生生捏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纹！
她脸上所有的妩媚、慵懒、从容，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寒！
还有……一股再也无法掩饰的，凛冽杀意！
嗡——！
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息，从她那具妖娆的身体里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雅间！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凭空下降了十几度，变得粘稠而压抑！
此刻的唐凝烟，哪里还有半分酒吧老板娘的模样？
她就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自己最致命的秘密被人揭开，瞬间亮出了最锋利的爪牙！
然而，面对这股足以让暗劲高手都心胆俱裂的杀气，凌风却仿佛毫无察觉。
他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澄澈的茶汤倒映出他那张不起一丝波澜的脸。
他吹了吹茶水的热气，才慢悠悠地继续开口。
“我能查到你的过去。”
“自然，也能毁掉你的现在。”
“你苦心经营的‘琉璃影’，这个让你在燕南安身立命的龟壳……你觉得，它能挡得住‘阎罗殿’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这是威胁！
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威胁！
唐凝烟死死地盯着凌风，饱满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中充满了挣扎、骇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她想不通！
她“琉璃”的身份，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她能活到今天的最大依仗！
这个世界上，知晓这个秘密的人，绝不超过三指之数！且每一个，都是跺跺脚就能让地下世界抖三抖的巨擘！
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和阎罗殿，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雅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剩下唐凝烟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内心，正在掀起惊涛骇浪。
杀了他？
她没有把握。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她心悸。这种有恃无恐，绝非伪装。
一旦动手，她很可能会死。
即便侥幸得手，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阎罗殿”无穷无尽、不死不休的追杀！
那个后果，她承受不起！
良久的沉默。
久到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唐凝烟眼中的杀意，终于如退潮般缓缓散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震惊。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只是这一次的笑容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挑逗和妩媚，只剩下一种复杂的、带着几分敬畏和更多浓厚兴趣的……苦笑。
“好。”
她缓缓开口，声音因先前极致的紧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笔生意，我接了。”
“你要的所有情报，一个小时之内，我会发到你的邮箱。分文不取，算我唐凝烟，交你这个朋友。”
她看着凌风，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弟弟，你……比我想象中，要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