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关码头，风声鹤唳。
冰冷的江风夹杂着远处传来的硝烟味，吹得人脸上生疼。
码头上的探照灯将整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几艘日军巡逻艇在江面上来回游弋，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岸边。
杨立仁带着上百名中统特务，将吴融一行人团团围住。
雪亮的车灯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惨白。
“杨局长，好大的阵仗。”
吴融从卡车上不紧不慢地跳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
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嘴角微微上扬。
心里很清楚，杨立仁会来。
早在三小时前，谍影系统就给出了预警：检测到未知变量介入，下关码头存在85%概率遭遇伏击。
但他没有改变计划。
因为早就准备好了“备用方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日本人打到码头来了。”
吴融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吴处长说笑了。”
杨立仁踱着步子走到吴融面前，那双阴鸷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国难当头，我身为党国的忠诚卫士，自然要为党国分忧解难。”
目光越过吴融,落在了那些正准备登船的学者身上。
“听说，吴处长在这里护送一批对党国至关重要的人才？”
“杨局长消息真是灵通。”
“彼此彼此。”
杨立仁笑了笑，“戴老板能想到的，我杨立仁自然也能想到。”
“保护党国的人才命脉，我中统也义不容辞。”
说得冠冕堂皇，但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
“所以，杨局长的意思是？”
吴融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
杨立仁的脸色突然一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递给身边的行动队长。
行动队长上前一步，大声念道：
“兵工专家，刘鼎！”
“火炮专家，李承干！”
“无线电专家，张长庚！”
“……”
杨立仁盯着吴融，冷笑道：“吴处长，你以为戴隐真的会为了你得罪整个cc系吗？”
“我今天来，是陈立夫陈公亲自下的命令。”
“就算闹到校长面前，我也站得住脚。”
“毕竟——”
声音压低了几分，“这些专家，对党国的未来太重要了。”
“谁掌握了他们，谁就掌握了未来军队的武器命脉。”
吴融的心沉了下去。
杨立仁要的，全都是军工领域最顶尖的专家！
这只老狐狸,算盘打得真精！
“杨局长，恐怕不行。”
吴融摇了摇头。
“这些人，是戴老板亲自下令要我护送到武汉的。”
“我不能把他们交给你。”
“戴老板？”
杨立仁嗤笑一声。
“吴处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现在，这里，是我说了算！”
猛地一挥手。
身后的中统特务齐刷刷地将枪口对准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学者。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缀和他手下那些仅存的警卫排士兵也立刻举起了枪，护在了学者们的身前。
“杨立仁！”
沈缀怒吼道，“你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第一个崩了你！”
上前一步，用枪口顶住了杨立仁的胸口。
“我们警卫排的兄弟，这两天死了一半！”
“就是为了护送这些先生！”
“你要是今天敢抢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杨立仁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镇定。
“沈缀，你这是在找死。”
杨立仁冷冷地说，“你死了是白死。”
“戴隐不会为了你一个死人和我翻脸。”
吴融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
不可能。
对方人数是他们的十倍，火力也远在他们之上。
一旦开火，他们必败无疑。
求饶？
更不可能。
以杨立仁的性格，他今天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看了一眼腕表。
凌晨3点49分。
距离“备用方案”启动，还有3分钟。
“吴处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杨立仁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吴融的身上。
“把名单上的人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和你剩下的人安然离开。”
“否则——”
眼中杀机毕现，“今天这下关码头，就是你们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吴融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杨局长，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凌晨3点50分到达码头吗？”
杨立仁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不远处的江面上传来！
一艘正在江上巡逻的日军炮艇毫无征兆地发生了爆炸，瞬间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怎么回事？！”
杨立仁惊愕地望向江面。
紧接着——
“轰！”
“轰！”
“轰！”
更加密集的爆炸声从南京城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一颗颗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夜空，朝着下关码头的方向砸了过来！
“是日本人的炮击！”
“日本人开始无差别炮击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整个码头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吴融看着慌乱的杨立仁，冷冷地说：“杨局长，我刚才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我为什么选择凌晨3点50分到达码头？”
“因为——”
声音压得极低，“我的人在两小时前，就在江面那艘日军炮艇上安了定时炸弹。”
“爆炸时间，凌晨3点50分。”
“日军的炮击，是我引来的。”
杨立仁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惨白。
“你疯了？！”
吴融猛地从腰间拔出配枪，对准的不是杨立仁，而是天空！
“砰！”
朝着天空狠狠地开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在混乱的炮火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只见吴融站在漫天炮火之下，身姿笔挺，如同战神。
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已经有些慌乱的杨立仁嘶声吼道：
“杨立仁！”
“你他妈看清楚了！”
“炮弹不长眼睛！”
“专家要是死在这里，你、还有我，都得被校长亲手枪毙！”
杨立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现在！”
“让他们上船！”
“出了任何事，我吴融一个人一力承担！”
那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杨立仁死死地盯着吴融，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自己输了。
“好！”
杨立仁咬牙切齿地说，“吴融，今天算你狠！”
“但你别以为这就完了——我记下这艘船的船号了。”
“你们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