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连连点头,又嘱咐了艾米几句要好生照料法师老爷,便带着巴顿退了出去。
木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光线,也隐约传来了他们压低嗓音的交谈。
“……还好,看着不像那些脾气古怪的老爷……”
“是啊,不求他庇护村子,只盼着他早些养好伤离开,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陈默的感知将这几句低语清晰地送入耳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更是波澜不惊。
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平民对超凡者天然的畏惧与疏离,他早已习惯。
他本就不会在此久留,或许就在明天,等通过冥想将魔素恢复满后就会离开。
这个叫石苔村的小地方,终究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火罗城那样的大城市,才能提供他所需的信息和资源,支撑他探寻真相。
想到此处,他重新闭上双眼,尝试进入一种浅层冥想的状态,既能缓慢恢复魔素,又能分出一部分心神继续思考那个萦绕不去的谜团。
管理员。
这三个字如同烙印,在他空寂的识海中盘旋。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游戏”……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陈默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掐灭。
不,不可能!队长霍莱恩的身影,希娜老师的教导,安捷莉的笑容,杰米的笑声……
他们的鲜血是温热的,他们的情感是真实的,他们的牺牲沉重得足以压垮一个人的灵魂。
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真切。它绝不可能是虚拟的数据堆砌。
那么,“管理员”又是什么?是这个独特世界里,对某种至高存在的称呼吗?类似于“至高神”的那种?
可如果他是“管理员”,为何没有与之匹配的“权限”?
在他过往的经历中,除了那逆天的“中文施法”能力,他并未感受到任何超越规则的力量。
游戏里的管理员拥有何等权能?修改数据、制定规则、甚至重启世界……近乎无所不能。
而他呢?连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保护,最终只能拖着仇敌一起走向毁灭。
难道说……“中文”本身就是一种底层代码?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跳。他使用中文号令元素,确实如同在输入指令,拥有极高的效率和控制力。
但这和能够扭转乾坤的“权限”相比似乎还隔着天堑。
他要的不是更快的施法,而是那种能够修改“现实”本身的力量。
比如让死者复生,亦或是重启时间,回到过去。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陈默,到底是不是那个“管理员”?
如果是,为何我对此一无所知,像个迷途的旅人般挣扎求生?权限在哪里?使命又是什么?
如果不是,那我为何会“复活”?为何脑子里会出现这个词汇?我的穿越,我的能力,这一切异常的起点,难道都与此有关?
思绪如同陷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每一个问题都引向更多的疑问,层层叠叠,将他紧紧缠绕。
他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精神力不自觉地绷紧,原本平稳流转的魔素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呃……”
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陈默闷哼一声,被迫从那种半冥想半思考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有些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木屋的简陋陈设再次映入眼帘,现实的无力感与谜团的沉重交织在一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真相,似乎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扑朔迷离。
陈默揉了揉眉心,将那些纷乱芜杂的念头暂时压下。
线索太少,空想无益。当务之急是恢复状态,离开这里。
思而不学则殆,等到了火罗城,有了更广阔的信息来源,再探寻真相不迟。
他摒弃杂念,彻底沉入深度冥想之中。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当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陈默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原本枯竭的识海此刻魔素充盈,头脑一片清明,身体的虚弱感也一扫而空,状态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好。
现在就走?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决了。火罗城具体有多远?路上有无危险?
他是法师,不是修士,没法辟谷。如今身无分文,贸然上路,饿死在半路也不是没可能。
待到天色大亮,村落里响起零星的鸡鸣犬吠和人声,陈默主动推门走了出去。
巴顿和艾米正在屋外忙碌,看到他出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站好。
“法师大人,您休息得可好?”巴顿小心翼翼地问。
“尚可。”陈默点点头,直接问道:“火罗城离这里有多远?路径如何?”
“回大人,火罗城就在东边,沿着村口那条土路一直走,大概五十里。
脚程快的话,早上出发,下午就能到城门了。”巴顿连忙回答,伸手指明了方向。
五十里……不算太远。
陈默心中稍定,但看着巴顿一家略显空荡的屋子和艾米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需要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有有有!”巴顿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进屋,不一会儿,提出来一个不大的粗布粮袋。里面装着几块黑硬的麦饼和一小捧豆子。
巴顿脸上带着些许窘迫:“大人,我家里就这些……您别嫌弃。”
陈默看着那分量寒酸的粮袋,心中叹了口气。
这点东西,恐怕已是这户人家省出来的口粮了。他向来不愿亏欠,尤其是亏欠这些纯粹的善意。
“带我去你们的田地看看。”陈默忽然说道。
“啊?”
“你家田地,带路。”陈默重复了一遍。
巴顿这才“哦哦”两声,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引着陈默走向村外那片依着山坡开垦出的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