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的低气压和贾张氏的恐惧,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家里的每一个成员,其中受影响最深的,或许就是半大不小的棒梗。
棒梗是贾家的独苗,贾张氏的心头肉,以前被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偷鸡摸狗、欺负妹妹的事情没少干,性子带着一股被溺爱出来的混不吝和自私。可最近,这孩子却像是变了个人。
他变得异常沉默。
以前放学回家,虽然也不怎么干活,但至少会有点动静,要么跟妹妹抢东西,要么缠着秦淮茹要零嘴,要么就是跑出去野。可现在,他常常是一个人默默地进屋,把书包一放,就坐在角落里发呆,或者拿本课本胡乱翻着,眼神却没有焦点。
在学校里,他似乎也遇到了麻烦。以前靠着点小聪明和混劲儿,还能在同学中间有点“地位”,现在却经常独来独往。有几次,秦淮茹甚至隐约听到邻居家孩子议论,说棒梗在学校被人叫“小偷家的”(指他以前偷许大茂鸡的事,现在被人翻出来),还有人嘲笑他奶奶是“老封建”、“寄生虫”。
这些风言风语,像针一样刺着棒梗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他开始害怕去学校,害怕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惹是生非,甚至变得有些怯懦,被人推搡一下也不敢还手,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开。
在家里,他看着奶奶贾张氏那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心里既觉得丢人,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奶奶,甚至有些躲避她。贾张氏偶尔想跟他说句话,或者像以前那样偷偷塞给他点吃的,他也只是闷闷地应一声,或者摇摇头,不肯接。
他对母亲秦淮茹,也多了一份疏离。他隐隐感觉到母亲的“积极”背后,是巨大的压力和无奈,但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分担,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天晚上,秦淮茹发现棒梗胳膊上有一小块淤青,问他怎么回事。棒梗低着头,死活不肯说。在秦淮茹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蚊子哼哼似的说,是放学路上不小心撞的。
秦淮茹看着儿子那副隐忍又委屈的样子,心里跟刀割一样。她知道,儿子肯定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去找老师?去找对方家长?在这个讲究“成分”、动辄上纲上线的年月,她一个“寡妇失业”的,敢去惹事吗?说不定反而会给儿子带来更大的麻烦。
她只能含着泪,默默地给儿子揉着淤青,嘴里说着苍白无力的安慰话:“棒梗,以后……以后躲着点他们,好好读书,别惹事……”
棒梗任由母亲揉着,却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那双原本应该充满顽劣和灵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沉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他不知道该怨恨谁。是怨恨那些欺负他的同学?怨恨变得胆小的奶奶?怨恨无能为力的母亲?还是怨恨这个让他感到窒息和无所适从的世道?
他只知道,以前那个可以胡作非为、有人撑腰的世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现在必须学会沉默,学会忍耐,学会像一个影子一样,尽可能地不引人注意。
中院,何雨柱吃完了饭,正坐在门口剔牙,看着前院贾家窗户里透出的、棒梗那沉默的侧影,他撇了撇嘴。
“棒梗这小子,倒是学乖了?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了?”他语气里带着点戏谑,“看来这环境,真能改造人啊。连这种小混蛋都知道怕了。”
他丝毫没有同情之心。在他眼里,棒梗就是被贾张氏和以前的秦淮茹惯坏了的熊孩子,现在吃点苦头,受点社会的毒打,那是活该,是报应!早点认清现实,总比长大了变成许大茂那种祸害强。
“沉默?”何雨柱把牙签弹飞,哼了一声,“沉默就对了!这院里,以后少个惹是生非的小崽子,柱爷我也能省点心。”
他根本不在乎一个孩子的心理创伤和迷茫。在他看来,这都是贾家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他何雨柱没义务,也没兴趣去当什么人生导师。
棒梗的沉默,是这个混乱时代投射在孩童心灵上的又一道阴影。他的世界,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被迫加速成长,而这份成长的代价,是童真的过早泯灭和性格的扭曲。这一切,都被冷眼旁观的何雨柱,归结为两个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