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雪与海上的诡谲,似乎并未能完全掩盖帝都的暗流。相反,裴砚苏醒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某些人精心编织的罗网,也让潜伏的毒蛇愈发躁动不安。
靖王在朝堂上意图构陷秦绾反被将一军的挫败,并未让他收敛,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怨毒。他无法容忍那个他曾视若玩物、弃如敝履的女子,如今竟能与他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占据上风。更无法容忍裴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竟还能再次成为他通往权力巅峰的绊脚石。
“一个月……‘赤阳草’……”靖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绝不能让他们找到!裴砚必须死!秦绾……也必须死!”
他召来了麾下最阴险毒辣的幕僚,以及几名掌控着京城部分地下势力的头目。
“不能再小打小闹了。”靖王声音冰冷,“秦绾此女,狡诈如狐,背后又有裴砚残存的势力支撑,寻常手段难以奏效。必须双管齐下,一击必中!”
他看向幕僚:“先生,朝堂之上,我们不能再直接攻击秦绾,那会引来父皇的厌烦。但裴砚‘重伤未愈,剧毒缠身’是事实!以此为突破口,联络我们在都察院和六部的人,联名上奏,以北疆不可一日无真正的主帅、首辅需长期静养为由,奏请父皇另派重臣前往北疆‘协助’或‘接管’军务!只要将裴砚的权柄剥离,秦绾便如同无根之木!”
幕僚眼中精光一闪:“殿下英明!此乃阳谋!陛下即便信任裴砚,但为了北疆稳定,也未必不会考虑。只要派去的是我们的人,或者能被我们拉拢的人,那么裴砚和秦绾在北疆便成了瓮中之鳖!”
“不错!”靖王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此事由你亲自去办,务必要快,要在他们找到‘赤阳草’之前造成既成事实!”
他又转向那几名地下势力的头目,脸上戾气横生:“至于秦绾……她不是擅长经营,掌控着不少裴砚的暗产和商路吗?本王要让她在京城寸步难行!你们给本王听好了——”
他压低声音,下达了一系列阴狠的命令:动用一切手段,破坏秦绾名下或与她关联密切的商铺、工坊;截断她的货物来源和销售渠道;散布谣言,诋毁她的商品信誉;收买或威胁她的管事、工匠;甚至……可以制造几起“意外”的火灾或伤亡!
“本王要让她焦头烂额,让她在京城无立锥之地!看她还有什么精力去管北疆,去找什么狗屁‘赤阳草’!”靖王的声音充满了快意,“记住,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把柄。就算她怀疑是本王做的,没有证据,她也无可奈何!”
“是!殿下!”几名头目领命而去,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残忍。
然而,他们,包括靖王自己,都远远低估了秦绾。
秦绾从未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海外寻药这一条路上。她深知京城才是权力斗争的核心,也是她必须守住的根基。在裴砚昏迷和她前往北疆期间,她早已通过侯小乙和留下的心腹,将裴砚留下的情报网络和商业体系进行了梳理和强化,并注入了更多现代的管理和竞争理念。
当靖王麾下的魑魅魍魉开始行动时,他们惊讶地发现,秦绾名下的产业仿佛铁板一块。
试图破坏商铺?还没靠近就被不明身份的护院盯上,扭送官府,证据确凿。
试图截断货源?却发现秦绾早已建立了多条隐秘的供应链,甚至与一些番邦商人建立了直接联系,货源稳定且价格更具优势。
试图散布谣言?他们散播的流言很快就被更劲爆、更吸引眼球的“靖王府强占民田”、“靖王门人欺行霸市”的消息所淹没,而这些消息往往还附带着部分确凿的证据,引得御史闻风而动。
试图收买管事?那些被接触的管事转头就将消息和贿赂原封不动地上报,反而让秦绾趁机清理了一批潜在的隐患。
至于制造“意外”……更是难如登天。秦绾重要的产业周围,明哨暗卡林立,防御之严密,堪比小型军堡。
几次三番下来,靖王的人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暴露了不少暗线,引得京兆尹和巡防营都开始注意这些“不安定因素”。
更让靖王吐血的是,秦绾竟然主动出击了。
她利用手中掌控的几家影响力巨大的粮行和布行,突然宣布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向京城及周边地区的平民大量出售粮食和布匹,并且宣布将在未来三个月内,持续进行“平价售货,惠及百姓”的活动。
此举一出,顿时赢得了京城底层民众的一片赞誉,连带着对“秦小姐”乃至“裴首辅”都好感大增。而其他粮商布商为了不被挤垮,不得不跟着降价,利润大减,对暗中操控部分市场的靖王势力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这还没完。秦绾又通过之前与皇帝达成的“协议”,以协助理清盐税为名,开始着手整顿盐务。她并没有直接触动那些盘根错节的盐枭利益,而是先从规范运输、打击走私入手,这恰恰击中了靖王另一个重要的财路——他名下就有好几支利用漕运便利进行私盐贩运的船队!
一时间,靖王在朝堂上推动“换帅”的提议尚未形成声势,自己在京城的财源和势力却先遭到了重创,焦头烂额。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靖王府内,再次传出靖王暴怒的咆哮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个曾经只知痴缠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秦绾,怎么会变得如此难缠!她的手段,刁钻、狠辣,却又往往占据着大义名分,让他有苦说不出。
而此刻,安远侯府内,秦绾正悠闲地品着茶,听着属下汇报靖王那边的狼狈情况。
“小姐,靖王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心腹丫鬟笑着道。
秦绾放下茶盏,眼神平静无波:“这才只是开始。他既然选择了动手,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告诉下面的人,继续施压,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另外,北疆那边,裴砚的身体恢复情况,要每日一报,不得有误。”
“是。”
秦绾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开始冒出新绿的树枝。春寒料峭,但冰雪终将消融。
靖王的疯狂反扑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丝毫不惧。在现代商界,比这更凶险、更无耻的竞争她都经历过。玩弄权术和资本?她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现在,她只希望海上的那艘船,能够顺利穿越重重险阻,带回那个能彻底扭转局面的希望。
帝都的雷霆已然落下,但她要以更强势的姿态,将这雷霆化为己用,彻底斩断来自背后的暗箭。真正的博弈,从来不止在沙场,更在这无声的硝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