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苏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越崇山峻岭,传回了波谲云诡的京城。
这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依附于裴砚的官员们,自然是欢欣鼓舞,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首辅大人既然能醒过来,就意味着那“九转还魂丹”确实起了神效,北疆的定海神针便没有倒下!只要裴砚还在,这朝堂的天就变不了!
然而,对于靖王及其党羽而言,这消息却不啻于一记闷棍。他们本以为裴砚此次在劫难逃,正摩拳擦掌,准备瓜分其倒下后的权力真空,甚至已经暗中开始罗织秦绾的罪名,只待时机成熟便给予致命一击。岂料,裴砚竟真的被秦绾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
“废物!一群废物!”靖王府书房内,靖王脸色铁青,狠狠将手中的密报摔在地上。他精心培养的死士,竟在鹰嘴涧全军覆没,连秦绾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让她顺利将丹药送达!“还有那个秦绾……她竟然真的求来了‘九转还魂丹’!她到底跟父皇交换了什么?!”
幕僚在一旁战战兢兢:“殿下息怒。裴砚虽醒,但据北疆传回的消息,他身体极度虚弱,剧毒未解,全赖丹药吊命,一个月内若找不到‘赤阳草’,依旧难逃一死。我们还有时间……”
“时间?”靖王猛地转身,眼中寒光闪烁,“你以为秦绾会给我们时间吗?她如今借着裴砚苏醒的势头,又手握协理朝务之权,必然会趁势反击!还有那个李御史……最近像条疯狗一样盯着本王与四海船行那点账目往来,背后定然是她在搞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露出一抹阴狠:“不能再等了。裴砚必须死,秦绾也必须除掉!既然暗杀不成,那就在这朝堂之上,用阳谋,让他们身败名裂!”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
皇帝因裴砚苏醒,北疆暂稳,脸色稍霁。然而,就在朝议即将平稳结束时,一名靖王派的御史突然出列,高举笏板,朗声道:
“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安远侯府嫡女秦绾,借协理朝务之便,勾结北疆蛮族,意图不轨!”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就连一些中立官员也面露愕然,这指控可比之前“牝鸡司晨”要严重太多了!
秦绾今日并未上朝,但她安排在朝中的耳目立刻将消息传回。
那御史慷慨陈词:“陛下!臣有确凿证据!秦绾在北疆期间,曾多次与蛮族神秘使者秘密接触!其所献上之缓解‘血蛇藤’毒性之法,看似有效,实则为蛮族拖延时间、麻痹我军之诡计!更有甚者,她此番前往北疆送药,沿途遭遇袭击,为何偏偏她能安然无恙?那些袭击者身份成谜,焉知不是她与蛮族自导自演,只为骗取陛下信任,谋取‘九转还魂丹’!”
他呈上所谓的“证据”,无非是一些语焉不详的“目击者”证词,以及牵强附会的推测。但在靖王党羽的推波助澜下,这些漏洞百出的指控,竟也营造出几分煞有介事的氛围。
“陛下!秦绾一介女流,心思叵测,其与裴首辅之婚约亦来得蹊跷!臣怀疑她乃白莲社或蛮族安插之细作,潜伏极深,意在祸乱我大靖朝纲!请陛下明察,即刻将其下狱论罪!”另一名官员也出列附和。
龙椅上,皇帝面沉如水,目光扫过下方群臣,最后落在靖王身上:“靖王,此事你如何看?”
靖王出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父皇,儿臣虽与秦小姐有些旧怨,但在此等国事大事上,不敢徇私。御史所言,虽证据尚需核实,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秦绾身份特殊,行为确有多处可疑之处。为稳妥起见,儿臣以为,当暂停其一切职务,交由有司严加审问,以防万一!”
他这是要趁机剥夺秦绾的权力,将她打入尘埃!
支持裴砚的官员立刻出言反驳,双方在金殿上争论不休,一时间唾沫横飞,气氛紧张。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高声通报:
“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裴首辅有密奏呈上!”
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外。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快步上殿,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皇帝拆开一看,眉头先是微蹙,随即缓缓舒展,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他放下密信,目光如电,射向方才弹劾秦绾的御史和靖王。
“裴爱卿在奏报中言,”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北疆军前些时日确实截获一名试图与蛮族联络的细作,经审讯,此人乃白莲社余孽,奉命散播谣言,污蔑秦绾,意在离间朝堂,动摇军心。其所供出的上线联络方式及部分证据,与京城某些官员……似有牵连。”
他顿了顿,看着那御史瞬间煞白的脸,继续道:“至于秦绾所献缓解毒性之法,裴爱卿以身试法,证实确有效用,挽救众多将士性命,此乃大功!何来通敌之说?”
皇帝又拿起另一份文书:“此外,秦绾昨日已呈上盐税改革章程之纲要,条陈清晰,切中时弊,朕已览过,确有可行之处。尔等在此捕风捉影,构陷功臣,是何居心?!”
“陛下!臣……臣是被蒙蔽了啊!”那御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靖王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他万万没想到,裴砚人在北疆,重伤未愈,竟还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击,而且直接戳破了他散布的谣言,甚至反将一军!
皇帝冷哼一声:“构陷功臣,扰乱朝纲,其心可诛!将此御史革去官职,押入天牢,严加审讯,务必揪出幕后指使!”
“退朝!”
皇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殿神色各异的官员。
靖王站在原地,袖中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肉中。他看着被拖下去的御史,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这一次,他不仅没能扳倒秦绾,反而折损了一名得力手下,更是引起了皇帝的警觉和裴砚一派的强势反弹。
秦绾……裴砚……
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而此刻,安远侯府内,秦绾听着属下汇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她轻轻摩挲着手指上一枚不起眼的玉戒,那是裴砚醒来后,让亲卫秘密送还给她的,原本是她用来传递紧急情报的信物之一。
“看来,首辅大人虽然躺着,手段却一点没慢。”她低声自语,嘴角微扬。
朝堂上的风波暂时平息,但秦绾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靖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她自己,也必须加快步伐。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日。
海外的“赤阳草”,京城的暗流,北疆的安危,以及身边那个男人依旧脆弱的生命……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催促着她不能有片刻停歇。
她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向。
侯小乙,石磊,林风……你们,一定要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