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柳枫用一种混合着沉重、理解与无比坚定的支持语气,缓缓开口:“我……我懂了。姐,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现在社会很开放的,人们的观念也在进步。”他试图传达自己毫无保留的支持。
柳依依心潮澎湃,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懂了!他果然懂了!他要接受我了!她的声音因激动和羞涩而微微发颤:“你、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她需要这最后的确认,来让这份巨大的幸福彻底落地。
柳枫见她似乎仍在担心世俗的眼光和家人的看法,立刻展现出作为弟弟的霸气支持,用力一拍大腿,声音斩钉截铁:“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真爱不分性别!只要你是认真的,对方是真心对你好,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姐,勇敢去追!”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在此刻无比高大。
柳依依愣住,大脑处理这句“真爱不分性别”花费了好几秒。“……啊?性别?”她下意识地反问,内心一片茫然:话题是怎么突然拐到这个奇怪的方向上的?
柳枫见姐姐还在“装傻”,以为她仍是顾虑重重,怕自己这个弟弟无法接受。他立刻觉得自己有必要抛出确凿的“证据”,来表明自己早已洞悉一切,好让姐姐彻底安心。
于是,他带着一种“我已看透一切”的了然神情,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就别瞒着我啦!林君弥都偷偷告诉我了,说你昨晚陪她的时候,问了她特别多问题,对她表现得特别关心!你是不是……对她有好感?”
他顿了顿,用一种更加体贴,仿佛在为她扫清一切障碍的语气继续说道,“虽然说,你们这种关系可能会被一些守旧的人……额……议论。但是你放心,有我在呢!我帮你牵线搭桥!而且说真的,姐,放心吧,现在社会上对这种事已经很包容了,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柳依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一寸寸裂开,仿佛从云端被一脚踹进了冰冷的深渊。她关心林君弥是因为林君弥是为柳枫受伤的!而且……她本能地想要吼出真相,那个“而且”后面,是“而且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这个宇宙级笨蛋!”。
但话到嘴边,看着弟弟那一脸“我什么都明白你快夸我”的智障表情,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让她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吼道:“而且人家心里早就有主了!”
她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咆哮不止:他这个猪脑子!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的?!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啊!你这个白痴!笨蛋!榆木疙瘩!
柳枫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自以为终于洞察了全部真相,并且为自己精准的“推理”感到沾沾自喜。
“哦——!我明白了!”他拖长了语调,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语气说道,“越是看起来不可能的,越有可能是真爱!姐,你这眼光……挺别致啊!有挑战性!”说完,他还微不可察地又瞟了柳依依一眼,眼神里混杂着同情、支持以及一丝“我姐果然非同凡响”的复杂情绪。
柳依依气得眼前一阵发黑,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脚下不自觉地猛踩了一脚油门,车速瞬间飙升,差点超出限速。“柳枫!你……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在发抖。
柳枫被突然加速的推背感吓了一跳,但立刻理解为姐姐这是被说中心事,羞愤交加。他连忙转向姐姐,投去一个自认为充满了“我什么都懂,你别不好意思,我支持你”的暖心微笑,语气安抚地说:“姐,别激动,别激动!安全驾驶最重要!你刚才不是都亲口承认‘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但又说不能公开,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别的、更合理的解释?”他摊摊手,觉得自己这个逻辑闭环无懈可击。
柳依依被这个致命的、愚蠢的逻辑闭环堵得哑口无言,一口老血差点喷在方向盘上。内心在疯狂呐喊:原因?!原因就坐在我旁边这个副驾驶座上啊!那个“喜欢的人”正用他那天真无邪又愚蠢透顶的眼神看着我啊!
她绝望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快要炸裂的脑血管,最终挤出一个无比扭曲、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呵呵……对,你可真聪明……猜得一点都没错。”她放弃了,彻底放弃了,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解释,只会让她自己先气绝身亡。
柳枫心满意足地转回头,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为人际关系的和谐、为社会的进步、为支持姐姐勇敢追寻真爱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是吧!我就说嘛!放心姐,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他拍着胸脯,语气豪迈。
柳依依绝望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方向盘上,喇叭被她无意识地压到,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嘀”一声,像是在为她此刻彻底崩溃的内心世界配上的最恰如其分的悲鸣。
她有气无力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喃喃道:“……我真是谢谢你了。”每一个字都透着生无可恋。
柳枫却毫无所觉,依旧爽朗地,带着点小得意回应:“客气啥,咱俩谁跟谁啊!”
车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一个彻底沉浸在“支持姐姐追寻惊世骇俗真爱”的自我感动与伟大奉献精神中,心情舒畅,觉得天空都更蓝了;另一个则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内心一片荒芜,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现在把车开进旁边那条河里,和这个宇宙无敌大笨蛋同归于尽,在法律上和情感上,到底算不算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