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的时候,表姐夫从工地回来了,他又将生活费交给了我,说快要退场了,工地上正在抓紧抢活,并且已经有一部分人想要提前回家准备窝冬了,希望我可以继续做饭,让表哥可以在工地多干会儿活。
我听哑巴大哥王一伟说过,冬天干外延是很遭罪的,他们想提前回家,这是很正常的。
王勇一听有人开始想回家了,他就赶紧跟美玲去打电话了,他这很符合普通工人的跟风心理。
因为在农村,有些好事的大爷大妈,整天坐在村口晒太阳唠家常,看到年轻人回乡,先问今年干的咋样啊,挣了多少钱啊,咋回来这么早啊,又不正干了……
反正看到这群老人,就烦躁,用王勇的话,早晚有一天我得弄一车粪扔到那一块,让他们闻着臭,聚一起说三道四。
我相信,没有人不会对这群老人厌恶的,这些老人成了年轻人无法正常回家的重要因素之一,他们还会经常拿别人与这个人来比较,根本就不顾你听耳朵里是啥滋味。
如今王勇听说有人要回家了,他的心也动了,等那些老人在村口问起来,他可以说很多人都已经回来了,至于挣了多少钱,随便吹个牛就好了。
其实他可以说手受伤了,也行的,只是他老婆美玲不同意。
终于,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美玲同意让他与回家的人一同回去,路上也可以有人照应一下。
等我做好饭,表哥他们下班回来,王勇就屁颠屁颠的缠着人问都是谁要回家,什么时候回家。
那些大工知道王勇的小心思,无非就是能一起回家,然后有人帮他提行李。
一个大工哼道:“你管我啥时候回去,反正不跟你一起。”
“你……”王勇脸上挂不住,但人家说的没问题,只好去找下一个。
问了半天,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王勇的人品可见一斑。
杨帆嘲笑道:“你是想找免费的苦力吧?人家谁没有行李往回提?就你的被褥珍贵啊?”
王勇哼道:“我这被褥是跟媳妇结婚时盖的,我拿回去拆拆洗洗,上面全是血点子印。”
我们都知道,那是上次闹虫子闹的。
我说:“勇哥,要不你再等等,等你手能提东西了再回去吧,我来北京时,拉子帮我提着一个小行李包,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是不乐意的。”
王勇说:“那还不知道等到啥时候。”
表哥说:“反正又不用你干活,你就躺好你的,吃喝不用愁,回去的晚了,村里的人还会夸你能干。”
杨帆也说:“等等吧,我回家晚,等我回家的时候,你如果手还没好,我给你提着被褥。”
王勇问:“那你的被褥呢?”
杨帆说:“我就放这儿了,反正过了小年还得来,我家被子多,我老婆的嫁妆光被褥就陪送了八条,我家自己还做了十二条。”
王勇嬉皮笑脸道:“还得是你。”
我也笑了笑,这俩人平常嘴都互不相让,有时候还红眼,可如果真遇到事了,谁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勇被说动了,他吃完饭又跟美玲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了,弄得他老婆一阵嘟囔,刚开始哭着喊着要回来,现在让回来了,又不回来了。
两天后,队儿上开始陆续有人卷铺盖回家了,二哥与老赵他们的人也是一样,很快生活区变得萧条了。
第三天的时候,阳阳又让我去找他姐去医院打疫苗,路上苏云晴告诉我,武文征偷盗电线的事已经解决了,只是要拘留七天,罚款一千。
“真是太好了。”我松了口气,才问:“你姐没说啥吧?”
苏云晴笑了笑:“她能说什么,无非是跟我发发脾气,说我多管闲事,再无情的女人也有心软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孩跪着求情,我姐其实也是不敢面对的,况且项目部也有些人帮着说情,她这才松口了,只是那几个人都不可能再干下去了,毕竟公司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再待下去的。”
我点了下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那个姓董的呢?”
苏云晴说:“他自然也被开除了,双方虽然都答应不追究了,但公司也是不允许这样的人待下去的。不过,他答应会给那女孩一些补偿的。”
我冷哼道:“真是太便宜他了。”
苏云晴摇了下头:“我听我姐的意思,董利民好像捏着他们的把柄。”
我心里一惊:“啊?她知道了?”
我赶紧捂住了嘴,可这举动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果然,苏云晴疑惑道:“难道你也知道?”
我赶忙心虚的摇头:“不……不知道啊,我能知道啥?”
苏云晴瞪了我一眼:“你肯定知道,不过我也不问了,我可不想逼你出卖朋友。”
我岔开话题说:“你怎么就是吃不胖呢?”
苏云晴问:“你就没什么话了?”
我挠了下头:“我们队儿上的人有的都回家了。”
苏云晴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说:“等打完针吧。”
苏云晴说:“还有两针。”
我点了下头:“嗯。”
苏云晴又问:“明年还来吗?”
我叹了口气:“肯定来啊,我得存钱。”
苏云晴说:“那也可以找其他工作啊,为什么就偏偏选择工地?北京也有很多工厂。”
我老实的说:“我三姨夫说,去工厂的男人,都是懒汉,那都是女人才去的地方。”
苏云晴眉头一皱:“难道出苦力才是勤奋?迂腐,在工厂还有上升的空间。还好,你还有个开超市的小梦想。”
我不悦地说:“什么小梦想?这是光宗耀祖的大梦想。”
苏云晴点头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你在工地锻炼一下毅力也挺好,做生意赔挣难料,有个好的心态,比什么都重要,等你想开超市的时候,若是资金不够,我可以入股。”
我说:“那我还不是为你打工?我才不要。我就是想自由自在点,不用看别人脸色。我小时候在家吃菜,也得看我爸爸的脸色,他脸色不对,我就夹两根菜,去门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