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苏云晴一会儿扭头看一眼我,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斜着眼看她:“干嘛啊?看路好不好?”
她笑道:“以后见了阳阳和秋雨,能不能别冲他们发火了?”
我反问:“那你以后能不能不搧我了?”
她憋着笑问:“不是你让我搧的吗?”
我眉头一皱:“我让你搧,你就真搧啊?”
“那我还不使劲搧?像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无语道:“我又不是荒唐镜。”
她笑了一下:“不过,该说不说,你那字写的还蛮漂亮,方方正正的,跟字帖一样。”
我说:“小时候练的。”
“哦?描字帖吗?”
“那时候,哪有钱买字帖啊?”
她诧异道:“没字帖?那你怎么练的字?”
我笑了一下:“我上五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布置了作业,让我们去新华书店买一套字帖,让假期每天描一张,可我没钱啊,一套字帖很贵的,就那种一张硬纸的那种,跟方格本大小一样,放纸下,就可以透着描了,好像当时一套二十多块钱吧,我不敢向家里要钱,当时语文课本最后面有几张分解字体的汉字,我就照着那些往本上一笔一划的写,嘿,开学后,还真把语文老师给蒙过去了。”
她惊讶道:“这么厉害?”
“嗯。”我说:“只要用心写,用心观察每个笔划的走向,该弯就弯,该直就直,大小也能控制住,就可以了。我上初中的时候,政治老师就夸我的字好,每次上面来检查,我的作业本都是放在最上面,每次批改作业,老师都会批个优。她说,答案对不对先不说,就这一本的字就足够评个优了。”
她笑问:“你政治老师是女的吧?”
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她笑而不语。
我又说道:“我会十种字体,我想写成什么样就能写成什么样,只要你写几个字,我看一眼,我就能跟你写的一模一样。”
“嘶——”她惊道:“不是真的吧?”
我点了下头,自豪的说:“这个我不吹牛,就拿画画来说,只要让我看着东西画,我会画的一模一样,你以为我只会画素描啊?其实我最爱画水墨山水画,可我买不起毛笔和墨汁,你知道我上初中的时候咋画的吗?”
“咋画的?”
我嘿嘿一笑:“那时候经常考试,有的卷子背面是空的,我就将我们弟兄三个的废卷子收集起来,我们那时候叫白洋纸,不叫草稿纸或者素描纸,那时候家里蚊香多,我就将蚊香碾成粉末,然后放小碟里加点水,用棍子一搅拌,就成墨汁了,然后我再捡个烟屁股,把里面的过滤嘴抽出来,用剪子修剪出一个尖,就可以在卷子背面画毛笔画了。结果我贴的墙上哪里都是,我爸爸进来拿东西,把我骂了一顿,问我贴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苏云晴笑道:“我还真想看一下你那些画。”
我说:“早没了,蚊香那玩意儿一干,没粘性,一扒拉就唰唰往下掉。”
苏云晴说:“你这脑子不差啊,天赋这么多,怎么就来工地上了?高考考了多少分?”
“不提这个了行不?”我不好意思地赶紧转移话题说:“我也不知道,除了语文,其他科目就没及格过,你知道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填数学的填空题是怎么填的吗?”
“咋填的?”
我笑道:“我爸让我表姐看着我填卷子,还给我姐发了几张改正纸,改正纸你见过吗?就是一小块一小块,刚好能盖住一个数字的那种。”
苏云晴点点头:“我也用过。”
我嘿嘿直笑,讲不下去了。
苏云晴疑惑地问:“笑什么啊?接着讲啊。”
我憋住笑说:“我当时也就九岁,我坐在桌前,我十四岁的表姐就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那几张改正纸,她很听话,一个字都不说,就看着我填,第一个括号里我写了一个“1”,刚想往第二个括号里也写“1”的时候,我表姐一句话不吭,揭开一小块改正纸就贴到了第一个括号上去,然后我就在改正纸上又写了个“2”,我就看着表姐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我表姐又一声不吭的贴了一块,我就接着写“3”,然后再看着她,她就面无表情地继续贴,直到贴的有一手指肚高了之后,表姐把那一摞改正纸全部从卷子上揭掉,然后我终于蒙到“76”的时候,表姐才满意的点了下头。”
“噗嗤——” 苏云晴没憋住笑出了声:“你这表姐笑死我了,她怎么那么能忍?换我早抽你了,我看要是76都不对,她还能贴下去。”
我也说:“可不,太死心眼了,直接告诉我答案不就得了?后面的空也是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猜上去的。”
“那后来呢?”
“没后来了,改正纸用完了,表姐去找我爸要改正纸去了,我表姐没回来,我爸爸提着棍子回来了,一瞅我那卷子只填了八个空,五张改正纸全用光了,我肯定要挨一顿揍啊。”
苏云晴这次笑出了眼泪,赶紧将车停在了路边。
她笑着说:“果然,小时候是没有一顿揍是白挨的。你那表姐也够笑人的。”
我说:“哼,她算数也不行,结果,我挨了一顿揍后,我爸检查那八个空的时候,发现有两个空还是错的,又赏了我几下棍子,从此我就生我这个表姐的气了,那个表姐是我二姑家的小女儿,后来她当了小学的数学老师。她每次都拿这件事当典型给她的学生说,再笨还有我那个弟弟笨?八个空用了五张改正纸。”
苏云晴笑的脸都红了:“哈哈……你是不是故意给我讲笑话听的?”
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真事,每次我那表姐在亲戚跟前讲这事的时候,我也会笑着说,你还有脸说,就八个空,还错了两个,你到底是怎么贴改正纸的,我俩说完,就都笑。”
当然这是长大后的事,以前的啼笑皆非,就跟有趣的回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