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我会不会被表姐夫扒掉皮,我还是得赶紧找回我的安全帽。
虽然安全帽是旧的,但也是属于队儿上的财产,我这人念旧,用过的东西,绝对不能丢。
但当我找到我的安全帽时,还是撅了嘴。
安全帽是塑料制成的,此时帽子顶被摔裂开了,中间一个长长的缝,有手指那么宽,我心疼的骂了句:“妈的,开瓢了。”
但我怕老邵看到了说我,我还是将开了瓢的安全帽扣在了头上。
风确实大了,四周到处充斥着撞击声,但我无暇顾及那些了,只祈祷楼上别再往下飞板子了。
我捂着安全帽,不然就得被风掀飞。
身上的衣服都贴着身子,感觉走路都有些费劲儿了。
我见王勇他们都在等我,苏云晴在跟老邵说着什么。
我心想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恶魔般的老邵如此听话。
我都怀疑老邵才是挨训的那个。
我走到王勇身边,王勇笑嘻嘻的摘下我的安全帽,打趣着:“就这你还戴着?扔鸡巴算妥。”
我不舍得抢了回来:“有感情了,你别给我扔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安全帽。”
杨帆又开始开黄腔了:“操,又不是第一个安全套,安全帽屋里多的是。”
“那也不想扔!”我还是心疼的摸着安全帽。
王勇对着老邵喊道:“邵哥,我们走了啊。”
老邵与苏云晴听到,看了一眼王勇,苏云晴看到我手里的安全帽,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
见他们不搭理我们,杨帆趁机说:“还打什么招呼?显得你礼貌?本来没注意咱们,你还跟他提个醒?等着他来骂你?赶紧鸡巴闪人吧。”
“对对对……”我们反应过来,十几个人赶紧一溜烟的逃跑了。
回到生活区,我还在担心表姐夫知道了会骂我。
王勇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就对我说:“小二,你担心个啥?这是天灾,总不能赔上命,再跳进去扣盖子吧?”
我也知道命重要,可我是埋怨自己当时在吊篮里怎么就没想到扣上盖子呢?如果扣上了,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杨帆担心的说:“按说,起风了。得把吊篮全开到底下来,但越往下,上面的钢丝绳越长,风吹的距离越大,那撞上去可不是玩的,只能停在楼层处各自逃命吧。”
王勇说:“明天听说还要刮的更大,不知道那些墙会被撞成啥德行。”
杨帆说:“我那边是阳台,肯定得撞成马蜂窝。”
王勇说:“我那边是卫生间,撞坏瓷砖,维修更麻烦。”
杨帆说:“你那边还不如把瓷砖都撞下去呢,那样那帮四川人就会去重新贴了。”
贴瓷砖的是四川人,他们都是两口子搭伙,男人贴瓷砖,女人当小工扮灰搬瓷砖,按平方挣钱,听说一天就能挣五、六百块钱。
干保温的是一群安徽人,这群家伙更胡闹,本来必须每块保温泡沫得扔八个点的泥浆,泥浆里面掺着外墙胶水,最后还要用泥浆在八个点上打个叉,然后贴上去,可他们有时为了干的快,在整栋楼中间部分的时候,就在泡沫上打六个点,连叉都不弄了,直接贴,反正外面有网格布罩着,然后一抹水泥,监理也不会真的撕开去检查,往往就这样胡闹过去了,只要在下面两层才会按规定来,所以有时候北京起大风,就会把整个墙壁给掀了。
说真的,每个工种,都在胡闹着干,只是没被逮到而已。
我们正七侃八侃的,拉子忽然惊叫了一声:“我靠!”
我们吓了一跳。
王勇问:“你叫春呢?”
拉子没搭理他,说:“他妈的,气泵忘了关,你们关了没?”
王勇摇头:“我光顾着被老邵骂了。”
杨帆说:“我光顾着跟哑巴打架了。”
拉子问:“你咋跟哑巴打起来的?”
杨帆就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他们也听的津津有味。
我见不对劲儿啊,刚才还说气泵的事,现在又开始聊这些了,真的对他们很无语。
倒是我知道,每天下班必须关气泵,气泵可是喝油的,油要是用完了,气泵肯定得被憋报废。
我无奈地打断他们:“咱们是不是先把气泵的事给解决了?”
他们这才停下,说:“你去吧。”
我说:“我还得去买菜。”
杨帆说:“你蹬着自行车去,也快,关了开关,放放里面的气儿,你又不是不会。”
我当然会,但这群大工也忒他妈懒了。
杨帆嘿嘿一笑:“这本来就是小工的活,你不信问他们。”
王勇和拉子纷纷点头:“确实是。”
我气了,小声骂道:“是你麻辣隔壁的是,专挑小工欺负啊?”但我还是大声说:“那他妈给你们做饭,也是小工的事?”
杨帆笑着说:“那倒不是,是你哥的事。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做。”
“我他妈……”我忽然发现我说不过他们了。
算了,忍一忍,风平浪静。
我只好气呼呼的下了楼,又发现忘了拿安全帽,直接又跑回屋将自己开瓢的安全帽扣在了头上。
王勇问:“就不能换个新的?”
我说:“就当最后戴他一次吧。”
我骑着自行车向着工地得方向蹬去。
远远的一看工地门口,站着一排戴着红色、白色安全帽的人,大多都穿着西装。
我吓坏了,这阵仗也太大了,其中一人正指着我们的吊篮处训那一帮人。
我一看这阵仗,用屁股想,都能想到这是在为了我们的真石漆污染瓷砖而开会。
我他妈当时就想往回逃。
可我又远远看到苏云晴居然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看笑话般的看着那群人,样子还挺悠闲。
我他妈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大我七、八岁的女人了,她这人整天不去上班,天天凑这个热闹是啥意思?也不怕人家骂她?或者,看她屁股?
她似乎直觉感到有人吧,扭头一看,正好看到我骑着自行车停在原地不敢过去。
她噗呲一声笑了。
她这一笑,让那个正在训人的西装中年人愣了一下,接着那人转头看我,然后那群挨训的也都转过来看我。
我当时头皮就发麻了,大叫一声“我操!”调转自行车,以四十马力的速度向着生活区逃跑。
逃回生活区,我他妈的快速跑向屋子,可我余光看到王勇那几个货又开始打麻将了,我连忙来了个急刹车,赶紧又跑了回来,来到王勇跟前就是一阵嚷嚷:“完他妈蛋了。他妈的完蛋了……”
王勇皱着眉,手里捏着一张“裤衩”停在了半空:“咋了?”
“妈的,刚才我去工地,工地外面全是领导,正指着咱们吊篮那里训话呢。”我急赤白脸的说了个大概。
王勇也吓坏了,那张“裤衩”吧嗒一声掉进了牌桌里。
杨帆一拍桌子:“老子单调裤衩!”
王勇脸色一白:“老子也胡裤衩。”说着将自己的牌推倒,他确实听的是三、六条,原来他是刚抓到三条,被我一打断,忘了胡,而且吓得掉进去的。
杨帆一边往里推麻将,一边说:“不行,你扔里边的,谁让你的牌落地了,别耍赖,快给钱。”
王勇说:“给你个鸡巴毛,小二来搅局,我才不小心掉下去的,理应我赢了。”
杨帆生气了:“赌牌的规矩,就是落地生根,你不要耍赖。”
王勇个子高,骂道:“这不怨我,是小二撞进来了。”
这时拉子和另一个大工笑着打圆场:“要不,这把就不算了,别因为这个闹别扭嘛。”
他俩是真脸皮厚啊,如果这把不算,他们就不用掏钱了。
他们四个就这样吵吵起来了。
我感觉我脸当时都变黑了。
我越听,怒气就越增加。
可我只是个小工,不敢真惹他们,就赔着笑说:“四位大哥诶,你们能不能先管管正事?”
四个人根本听不到我说话。
我这下是真气了,一跺脚:“别吵了,烦死了。”
最后,杨帆气急败坏的将麻将一推:“得得得……得了,这局不算了,赶紧他妈想想怎么解决一下气泵吧。”
王勇说:“刚加的油,能顶两天,大不了等他们走了再去关,我就不信他们在那训一天。”然后用他那只白眼看着我:“鸡巴大点的事,咋咋呼呼的,自摸裤衩啊,全被你搅和了。”
说实话,我玩不来搅局,王勇这把牌自摸是翻倍,比杨帆胡了钱多。
我脸色难看的瞪着他:“整天就鸡巴知道赌赌赌,赶明把媳妇也输了吧。”
杨帆笑着说:“我可不敢要他媳妇,太骚,顶不住。”
王勇对着杨帆骂:“你媳妇更骚。”
“咱能不能有点正形?”我眼睛一闭,彻底对这群人无语了,究竟什么样的社会环境,才能造就出这样奇葩的人才。
社会是文明的,但人类却是参差不齐的。
我担心,我以后也会成为他们那样,因为我现在也一生气,就会生殖器挂嘴上,真是耳睹目染,潜移默化的蜕变。
二哥那边的工人,也是这样的,他们最多的脏话就是“诶哟,你个狗日的孩儿哟,我日恁娘。”或者是“我日恁媳妇”。
而其他地区的人,也有他们各自的方言。
你说,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李白来了都得换个样子写诗了: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