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打吗?”杉的声音在维茵斯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叹息,他不记得他有把维茵斯教成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却恋战的傻瓜。
维茵斯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沙粒黏在脸上,刺得皮肤生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杉膝盖传来的重量,杉的力道很轻,却宛如一块巨石般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那双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忽然间,他感到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意识到,自己这六年来的努力在杉面前有多么的可笑,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了,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对杉进行报复了,结果还是这样。哪怕抱着杀死对方的觉悟进行的进攻,却依旧连对方的衣角都伤不到。
他甚至觉得,恐怕连重逢时的那杯毒酒,也是杉故意喝下的吧。因为杉有信心自己不会杀他,更有自信不会被杀死。杉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配合自己这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发泄情绪罢了。
想到这里,屈辱感让维茵斯强忍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杉还是杉,仍然是那个如同阴影般的存在,依旧是无法超越的强大师父。而自己,只要在杉的面前,就没办法成为在蜃楼之喉独当一面的莫尔博鲁,永远是那个需要受他庇护的维茵斯。
“放开我。”维茵斯的声音嘶哑,被放倒时磕破了嘴唇,嘴里还进了沙子,他感到口腔中满是血腥味混着土腥味。
杉挪开了压在维茵斯背上的膝盖,却没有让他起身,而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杉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维茵斯双臂上的一道道疤痕,这些都是在离开杉身边之后所留下的伤痕,是维茵斯在这六年间所受的伤。
深浅不一的伤痕如针般刺痛着杉的心,他是真的感到心疼。是谁?是什么事?竟然将他视如珍宝的维茵斯伤成这样?
杉指尖凝聚着治愈魔法,一道道去消除维茵斯手臂上的疤痕。心中盘算着,如果以后被自己抓到了伤害过他的维茵斯的人,一定要亲手将这份伤害加倍还给对方。
“你看……”杉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维茵斯的心上,“六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容易受伤。”
杉一边说着,同时伸手去掀维茵斯的衣服,想看看他衣服下面还有没有其他疤痕。
维茵斯被吓了一跳,立刻抓住自己的衣服,同时猛地翻身,挥拳向杉的脸打去。
杉轻易地抓住他的拳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听话,让我看看你的身上。”
这一次,维茵斯没有再挣扎,却依旧死死抓着衣服不肯放手。他看着杉那双异色眼眸里面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纯粹的偏执的守护欲。只有那种发自内心的认定:他的维茵斯还不够强大,需要他的保护,就像森林里的幼兽需要母亲的庇护一样自然。
维茵斯突然感到非常疲惫,累得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实力的巨大差距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他们之间。无论他靠自己如何努力,在杉面前,他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怪物不是自己的敌人。
“别管我了……”维茵斯用胳膊挡住眼睛,声音轻得像耳语。
杉当然不会不管。他站起身,将维茵斯从地上拉起来,轻轻地擦掉了维茵斯脸颊上的沙土和泪痕,细心地治疗好了他磕破的嘴唇,动作轻柔得完全不像刚刚战胜他的人。
“回去吧,你联系的人也快要来了吧。”留下这句话后,杉转身走进了已经成为危房了的家,留维茵斯一人独自站在院子里。
维茵斯站在原地,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那样的落寞。他抬手抹了把脸,却没有摸到本应该挂在脸上的汗水和沙粒。
维茵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颜色是那样红润健康,手腕和手臂上的疤痕,甚至手指上的薄茧,全都消失了。
忽然,屋子里传来杉低沉的哼唱声,那是森林深处的古老的歌谣,旋律简单却温暖。
维茵斯感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中带着他不愿承认的暖意。
“老东西,你难道是特意跑来气我的吗。”维茵斯轻声骂道,眼眶却好像又湿润了起来。
他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只会让杉更加坚定地留在他身边。这个男人只会用他自己那原始又野蛮的方式,笨拙且固执地守护着他,无视他的抗拒,也不会理会他的愤怒。
维茵斯擦了擦眼睛,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走到墙边捡起自己的匕首,收回腰间。站在门口,他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状态后,推门走进了屋内。
杉正坐在桌子旁翻看着维茵斯的笔记,似乎对内容很感兴趣的样子。
维茵斯走到桌子对面坐下来,语气中略显底气不足地对杉说:“别以为打赢了就能命令我。”
杉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维茵斯,随后宠溺地笑答:“好。”他还以为维茵斯又会不理他了,幸好没有。
......
二人在家里等了没多久,维茵斯联系的建筑工人就到了。工头巡视了一圈之后,非常惊讶地感慨这房子居然没塌,随后将维茵斯和杉二人臭骂了一顿。指责二人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这种危房居然还敢在里面睡一宿,没被埋起来算他们命大。
“那……修好需要多久?”维茵斯有些心虚地问。
“修个屁!”工头骂道。
“那……”维茵斯还想开口。
“推平重盖吧!”工头无情打断。
“什么时……”维茵斯开口。
“给你们一天时间搬走!”工头打断。
维茵斯没有敢再开口,工头伸了一只手到维茵斯面前,凶巴巴地说:“定金,500枚金币,工人的伙食费和材料费另算。”
“是不是贵了点?”维茵斯小心地开口。
“是,那你去找别人。”工头毫不废话转身就要走。
“别走!别走!我给,我给。”维茵斯生怕工头跑掉,毕竟这是整个蜃楼之喉唯一一家,不会询问原因,只会收钱干活的建筑队。
工头掂了掂维茵斯给他的钱袋子,打开随便拿了几枚金币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确认无误后,命令的语气说道:“还按照老规矩办,把你的需求写好贴门上,想要的东西今天都拿走。明天我们来之后,所有还留在这里的东西都归我们处理。”随后,工头瞥了一眼全程站在一旁笑得慈祥得杉,嫌弃地补充道:“包括人。”
说完这些之后,工头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