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封住的那一刻,我听见身体里发出一声轻响。不是耳朵听到的,是从骨头里传来的,像水滴掉进井里。左耳的耳环有点发烫,但没有震动。
阿依娜站在我前面,背对着我。她的手指向前方,指尖有一点微光。夜光石只能照亮三步远,再往前就是黑的。
“别动。”我说。
阿箬从后面走近一点,药篓轻轻碰了我的手臂。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这里很安静,不像山洞。没有风声,也没有回音。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好像被吸走了。
我伸手摸了摸耳环。风雷鹰在我的识海里,翅膀收着,随时能飞出来。洞天钟没响第二下,也没触发静默之约。刚才那一下,像是共鸣,不是警告。
地面开始亮起线条。一道道银色的线从脚下往外延伸,像树根一样爬向黑暗。它们慢慢围成一个圈,中间浮出一些字。我不认识这些字,但看着就觉得压抑。
灰袍人从符文里走出来。他没有脚步声,身体像雾和石头拼成的,脸看不清,只有两只眼睛闪着暗光。
“停下。”他说,“圣女要继承血脉,必须过三关。成功了,宝库开启;失败了,永远困在这里。”
我没说话。药囊我已经准备好,最外面是净灵丹,里面藏着两枚爆灵丹。左手贴着耳环,只要情况不对,风雷鹰半息内就能冲出去。
阿依娜往前走了一步。“我准备好了。”
灰袍人没理她,抬起了手。身后的符文阵突然亮了,地面裂开一条缝,灰绿色的雾从下面涌上来。雾有股腐叶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第一关,毒雾迷宫。用血脉开路,才能通过。”
雾很快填满通道。我能看清前面几尺,再远就只剩翻滚的绿影。阿依娜深吸一口气,眉心的金印亮了起来。
“等等。”我把护心膏递给她,“头晕就立刻回来。”
她接过药膏塞进袖子,一句话没说,走进了雾里。
雾在她面前分开,像被人推开一样。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干净的路。我和阿箬跟在后面,举着夜光石,每走十步就在地上划一道记号。
越往里走,雾越浓。一开始只在地上流动,后来开始缠住脚踝。皮肤有点刺痒,护心膏的效果在减弱。
阿依娜的脚步忽然慢了一下。她扶住墙,肩膀抖了抖。
“清心莲粉。”阿箬低声说。
她拿出一个小布包,捏碎后撒向空中。粉末遇到雾变成白烟。阿依娜喘了几口气,站直了身子。
“还能走。”她说。
我们继续往前。路线一直在变,之前的记号有时会被新来的雾盖住。有一次我差点踩空,脚下一滑,石板边缘缺了一块,下面是黑的,看不到底。
阿依娜突然抬手拦住我们。前面的雾凝成一堵墙。她闭上眼,金印越来越亮,最后“砰”地一声,整片雾炸开,露出一扇石门。
门上刻着三个字:通命关。
她靠在门边,呼吸急促。“过了。”
我检查她的脉搏。跳得有点乱,但还算有力。护心膏颜色变深了,说明已经吸收了一些毒素。
“休息一刻钟。”我说。
阿箬拿出水囊给她喝了一口。我也吞了颗净灵丹,压住体内的闷胀感。洞天钟一直很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它在运转。
时间到了,我推开门。
第二关是个大厅。十具金色傀儡站在阵中,围成一圈。它们拿着长矛,头是兽形的,眼睛闪红光。地面铺着黑石砖,上面画着复杂的图案。
灰袍人出现在角落。“这个阵由血脉驱动,只有打破核心才能通过。”
我没急着动手。这些傀儡不是普通的机关,动作太整齐了。我们进门时,所有傀儡的头同时转了过来,像是共用一个意识。
我让阿箬退到门口。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扔出一颗小石子。
石子落地的瞬间,四具傀儡同时出手。长矛横扫,速度很快,石子还没落地就被劈成两半。
“不能硬闯。”我说。
阿依娜站在后面,手扶着门框。她的万毒圣体对这种机关没用,进去只会成为目标。
我想起之前对付血手丹王傀儡的方法。那时用了净世花粉,腐蚀了它们内部的咒纹。我现在还剩一点。
“你有办法?”阿箬问。
我点头,从药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淡黄色的粉末,气味很淡。
“等我引它们动起来,你就把这粉撒向阵眼。”
“哪个是阵眼?”
我指着大厅中央的石柱。柱子底部嵌着一块红晶石,每次傀儡移动,那块晶石都会闪一下。
我运转灵力,风雷鹰从额头飞出,扑向最左边的傀儡。它立刻转身迎战,其他傀儡也开始移动。
就在它们动的时候,阿箬吹出一口真气,把花粉送向空中。粉末飘落,沾在傀儡的关节和晶石上。
几秒后,靠近阵眼的一具傀儡动作慢了一下。长矛挥到一半停住了,另一只手开始抽搐。
“有用。”我说。
风雷鹰撞向石柱。晶石裂开一道缝,红光变弱。剩下的傀儡动作混乱,有的撞在一起,有的原地打转。
最后一具倒下时,大厅安静了。
尽头的石门打开,露出向下的台阶。空气更冷了。
“第三关。”灰袍人的声音响起,“心魔洞。只有面对本心,才能完成血脉验证。”
阿依娜走上前。这次她没有犹豫。
洞口很小,只能一个人进去。里面没光也没声音。她进去后,门立刻关上。
我和阿箬守在外面。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洞里传来闷响,像有人摔倒。
“她在里面挣扎。”阿箬说。
我看不见里面,但能感觉到气息波动,忽强忽弱。
“帮她。”我说。
阿箬立刻取出三根细针,插在地上摆成三角。然后她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嘴里念起一段古老的话。那是药王谷的醒神引,可以干扰幻境。
洞里传来阿依娜的哭声。接着是喊叫:“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她在看什么。她哥哥死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那一幕一直是她最大的恐惧。
“你不是工具。”我在外面大声说,“你是选择救人的人!”
洞里安静了一瞬。
接着震动更剧烈了。石壁开始掉渣,灰尘往下落。
阿箬嘴角渗出血丝,但她没停。醒神引对她也有负担,强行使用会伤经脉。
终于,洞里传出一声大喊:“我愿意承担这份力量,只为守护,不为毁灭!”
金光从洞口爆发,转眼又变成银色。阿依娜走出来时,整个人变了。眉心的印记稳定发光,呼吸平稳,眼神坚定。
灰袍人再次出现,低头行礼。
“血脉已验,三关都过。”他走向尽头的石门,“宝库,可以开了。”
石门很高很厚,上面刻满符文。门缝透出一丝光,颜色奇怪,银中带蓝。
阿依娜走到门前,伸手按上去。她的金印和门上的纹路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站在她身后一步远,手放在耳环上。风雷鹰还在识海里,随时准备出击。
阿箬从药篓里拿出最后一包清心莲粉,握在手里。
石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