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颗金髓果原液在我手里发烫,烫得我快拿不住。我的灵力已经用光了,身体里空空的,像什么都没有了。耳边的铜环在抖,洞天钟的声音越来越急。提纯池开始裂开,灵气从缝里往外冒,像流血一样。
我闭上眼,神识进到钟里面。
药田乱晃,凝血树的叶子变灰,枝条也在抖。金髓果树缩成一团,果子也不亮了。整个洞天都在响,好像马上就要塌。我咬牙,把最后一点灵力送进凝血树根里,靠着这点生机撑住池壁。裂缝暂时不裂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拖时间。
这时,钟壁突然亮了。
那些以前巫族使者留下的字又出现了,像藤蔓一样往上爬,比之前清楚多了。我心里一紧,想起这些字来自南疆断月岭,和“巫灵玉”有关。但现在没空想这个,洞天快不行了,再不想办法,我自己也保不住。
我伸手进药袋,拿出一块黑乎乎的骨头——这是昨天收进来的巫族使者头骨碎片,一直没动过。现在我把这骨头扔进提纯池,想让它带出钟的记忆。
池水猛地晃起来,那些字开始动,慢慢拼成一幅小地图:荒谷深处,祭坛倒了,中间有个坑,里面嵌着一块黑色玉佩。三个字浮现出来:“玉归钟心,天地同震”。
这不是警告,是叫它回去。
我睁开眼,呼吸停了一下。巫灵玉必须回来,不然洞天稳不住。它不是外物,而是和这座钟有很深的关系。
不能再等了。
我掰开瓶子,把半颗金髓果原液喝下去。药力一下子炸开,手脚暖了,脑子也清楚了一点。我放出噬金鼠群,让它们先去荒谷探路,在毒雾里留下标记。我自己披上灰袍,走出院子。
一百里外,荒谷两边都是尖石头,雾很浓,闻着有股臭味。我跟着老鼠撒的磷粉往前走,脚下石头滑,每一步都很小心。越往里走,空气里的力量越强,像有东西缠在身上。
终于,我在一个塌掉的石台下挖出了那块玉。
黑得像墨,表面全是裂纹,摸上去冰凉。刚碰到它,一股黑气就冲我脸扑来。我早有准备,立刻把玉塞进离火阵盘的夹层里。里面的高温压住了邪气,玉在轻轻抖,像是想逃。
回去的路上,天变黑了,风也转着吹。我加快脚步,回到院子时,额头已经出汗。体力快没了,但我不能停。
炼丹室中央放着九连环丹炉,连着洞天钟的外面。我坐下,左手按住铜环,右手拿着巫灵玉,慢慢靠近钟的中心。
玉碰到钟壁的一瞬间,整个小世界猛地震了一下。
“静默之约”的规则乱了,钟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有人刮青铜。我胸口一闷,嘴里发甜,差点吐血。硬接的话会受伤,甚至可能让洞天炸掉。
我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办法。
我滴了一滴金髓果的香味在玉上。黑气退了一点,裂缝里透出一丝金光。然后我从药篓边上撕下一小块布——这是阿箬昨天封药时留下的,上面还有她手指上的血。
药王谷的血脉味道散了出来。
玉的震动小了,黑气缩回里面。我抓住机会,把玉放到凝血树根的一个凹处,用神识一点点把它按进去。
一开始没反应。
突然,一声闷响从钟里传来。
我被炸飞出去,撞到墙上,五脏都翻了。抬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百亩药田猛地扩大,地面裂开,灵脉喷出灵力,变成一条条灵河。土地翻滚,草木疯长,小山一座座冒出来。千里空间几下子就成形了,还在往外扩。
中间的凝血树变成了金色,树干粗得像柱子,树叶遮住天空。巫灵玉已经完全融进树根,发出黑金色的光。更奇怪的是,周围的巫族咒力被什么东西吸过来,顺着树根进洞天,变成干净的灵力反哺整个空间。
我呆住了。
这不是简单的变大,是吞,是转化,是在对抗。
我撑着站起来,重新坐回钟边,神识进入洞天。刚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金色大树下面,新长出一片地,土是暗红色的,上面种了几株没见过的植物,叶子像耳朵,叶脉在跳,像活的一样。
我伸手碰了碰树干。
一股信息冲进脑子——不是话也不是画,是一种直接的感觉:这块玉本来是巫族的圣物,用来镇地脉的,结果丢在外面一千年。洞天钟不是普通法宝,它的根源和巫族古法一样,只是走了不同的路。现在玉回来了,钟的空间升级了,不再是躲的地方,而成了能和外界斗的小世界。
我还来不及细想,外面突然有动静。
南疆那边,天空裂开一道黑缝,只有一尺宽,但深不见底。一声吼穿破云层,又低又老,带着恨意。声音像从远古传来,又像贴着耳朵喊,震得我脑袋发晕。
接着,裂缝里传来鼓声。
咚——
咚——
咚——
三声后,一切安静。
我立刻关掉洞天对外的通道,启动所有防御阵法。九连环丹炉自动发热,导灵槽亮起蓝光,整个院子被一层看不见的罩子护住。
门外响起了脚步。
阿箬走进来,脸色有点白,显然也被刚才的事吓到了。她走到钟壁前,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地上金色树影的光斑。
“它在替你扛。”她轻声说,“那些咒力本来该冲你来的,现在都被树吸走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她转身走向药桌,打开药篓准备配解毒剂,动作熟练,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就在她弯腰的时候,手腕上的毒藤护腕突然收紧,皮肤上冒出一圈青印,像被咬了一口。
她皱眉,低头看。
我也看到了——那青印的形状,和巫灵玉上的裂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