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宁次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房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寻常族人巡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而从容,正径直朝着他的房间而来。
“嗯?”
他心中一凛,刚刚经历大战,神经尚且敏感,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刚想沉声喝问。
吱呀——
房门却被来人轻轻推开。
月光与廊下的灯光交织着涌入房门,勾勒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宁次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永恩大人?!”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连忙从窗边站起身,语气中充满了意外和恭敬。
“您…您怎么来了?”
永恩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
他反手轻轻合上房门,步履从容地走进了房间,很自然地在宁次面前的榻榻米上坐了下来,仿佛只是来做客一般随意。
“闲着无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他语气平和地说道,目光扫过宁次还有些苍白的脸色。
听到这话。
宁次只觉得一股暖流猛地涌上心头,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
他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
永恩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笑,转而问道。
“今日比试,你受的伤,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大碍?”
“我没事!!”
宁次闻言,立刻挺直了还有些酸软的身体,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多谢永恩大人关心!只是一些皮外伤和脱力,休息一下已经好多了,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他体内依旧空虚,经脉也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他不想让永恩大人觉得自己脆弱。
永恩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
“嗯,无大碍便好。”
他话锋微微一顿,又说道。
“待你身体再恢复一些,便让日足过来,解开你额上的‘笼中鸟’吧。
此事,宜早不宜迟。”
听着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宁次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努力深呼吸,强行压下几乎要冲出口的激动呐喊,让翻腾的情绪勉强平静下来。
他对着永恩,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颤抖。
“是!多谢永恩大人!”
......
与宁次又随意交谈了几句,嘱咐他好好休养之后,永恩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宁次的房间。
只不过。
出了房门,永恩并未直接离开日向族地。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寂静的廊道之间,方向明确地朝着族地的宗家议事大厅走去。
日向宗家的议事大厅内。
此刻!
只点燃了几盏昏黄的油灯。
光线摇曳,将巨大的房间映照得影影绰绰,更添几分肃穆与神秘。
日向日足独自一人跪坐在大厅中央的主位之前。
他身形挺拔,双眸紧闭,面色平静无波,仿佛老僧入定。
他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两杯清茶,热气袅袅,似乎早已备好,正在等待着某位预料之中的客人。
寂静之中!
一阵极轻却清晰的脚步声,自大厅外的黑暗中响起。
不疾不徐,一步步靠近。
日足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向大厅入口。
只见永恩的身影自门外的夜色中缓缓踱出,步伐从容,如同行走在自家庭院。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平静的脸上,明暗交错。
四目相对。
日足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永恩会来。
他不仅没有起身戒备,反而对着永恩微微颔首,伸手指向自己对面早已准备好的坐垫,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永恩先生,请坐。”
永恩笑了笑,对于日足这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的姿态并不意外。
他步履从容地走到日足对面,很是自然地在那准备好的坐垫上坐下。
他并未立刻开口。
而是毫不客气地端起了矮桌上那杯显然是为他准备的、尚且温热的清茶,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随即浅尝一口,细细品味之后,方才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日足。
“日足族长似乎是早已料到,我会深夜来访?”
日足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缓缓回答道。
“不敢说早已料到。
只是猜测,以永恩先生对宁次的重视程度,在比试之后,大概率会来找我谈一谈。
并无十足的把握,不过现在看来…”
他微微停顿,“…我猜对了。”
永恩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再次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赞道。
“茶不错。”
日足微微欠身,礼节周到地回应。
“感谢永恩先生的夸奖。”
简单的寒暄过后,永恩放下了茶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日足。
日足也没有再开口,同样平静地回视着永恩。
议事大厅内陷入了沉默。
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
良久之后。
还是永恩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今日的比试…我替宁次,谢谢你。”
日足闻言,白色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迎上永恩的目光,反问道。
“谢我?永恩先生此言何意?比试公平公开,宁次凭借实力获胜,何来谢谢一说?”
永恩看着日足那故作不知的表情,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地说道。
“谢谢你…在最后关头,成全了他。”
听到永恩这句直接点破他暗中放水行为的话,日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便是又恢复了自然。
他脸上并没有出现被戳穿的尴尬或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并没有出言否认,因为这毫无意义,在永恩这等人物面前狡辩无疑是愚蠢的。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目光看向摇曳的烛火,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语气平和地说道。
“宁次…确实是个很有天赋,也很有想法的孩子。
他和他父亲一样,骨子里都有一股不愿屈从命运的倔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平静。
“既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认可的道路和目标,并且展现出了足以让我侧目的决心和潜力…
那我这个做族长的,于公于私,似乎都没有理由再成为拦在他面前的绊脚石。
顺势推他一把,或许…
才是对日向一族的未来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