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旅游？
骗鬼呢！
他要是来旅游的，那自己就是来广州看大门的！
他感觉自己跟这个姓晏的，怕是八字犯冲，天生孽缘！
“领导？领导？您还在听吗？”电话那头，小李没听到回音，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在。”顾岩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晏明洲来广州到底想干什么？
顾岩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但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不行，他得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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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鹅宾馆，旋转餐厅。
晏明洲正跟梁家辉喝得是酒酣耳热。
“老弟啊！”梁家辉端着酒杯，舌头都有些大了，“哥哥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你这脑子简直就是用金子做的！什么黑虎帮，什么四海集团，在你面前，我看都系扑街仔！”
“梁老板，话不能这么说。”晏明洲笑了笑，给他又满上一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咱们是正经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打打杀杀的多不体面。”
两人正商业互吹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身影，在餐厅经理的亲自引领下径直朝着他们这张桌子走了过来。
来人不是顾岩又是谁？
晏明洲一看到他心里就乐了。
好家伙，这鼻子够灵的啊。
自己这前脚刚到，他后脚就闻着味儿追过来了。
“哎哟！这不是顾县长吗？”晏明洲像是刚看到他一样，脸上露出惊讶，连忙站起身，“您怎么也来广州了？真是太巧了！快请坐！快请坐！”
他那热情的样子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顾岩的嘴角抽了抽。
巧？
我信你个鬼！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和煦笑容，对着梁家辉点了点头，然后很自然地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是啊，晏厂长，真是巧。”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桌上那几道价格不菲的菜肴和那瓶洋酒上扫过，语气里带了点揶揄，“看来晏厂长这趟旅游，过得……很滋润嘛。”
“嗨，没办法。”晏明洲一摊手，一脸的无奈，“我这人吧，就是个劳碌命，本来是想出来散散心，结果刚下火车就被我们梁老板给抓了壮丁，非得拉着我谈一笔关于服装出口的大生意，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旁边正在埋头啃乳猪的梁家辉，闻言动作一顿，差点没一口给噎死。
服装出口？
老弟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个？
顾岩：“……”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他发现自己跟这家伙好像就没法正常聊天！
三句话之内必有一句是在那儿阴阳怪气地凡尔赛！
“咳。”顾岩决定不跟他掰扯这些没用的，直接开门见山，“晏厂长，你这次来广州，不会……真的只是为了旅游吧？”
“当然不是。”晏明洲的回答倒是很干脆。
他放下酒杯，表情也变得认真了些，“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在广州建个服装厂。”
“我的想法是，利用广州靠近港城的优势，在这里建立一个集设计、生产、出口于一体的服装基地！把最新潮的港风服装卖到东南亚去！”
这话一出，不光是顾岩，就连旁边的梁家辉都愣了一下。
“建服装厂？”顾岩急切地问道。
“晏厂长这个想法很好！”顾岩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不过据我所知，现在广州这边的好地段可不好拿，各种手续也繁琐得很。你这人生地不熟的，怕是……”
“哎，这不有您在嘛。”晏明洲立刻就顺着杆子爬了上来，他端起酒杯，一脸真诚地看着顾岩。
“顾主任！您现在可是咱们广州经济开发区的大领导！是我们这些外来投资商的父母官！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他这一声顾主任叫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晏厂长……说笑了。”顾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那个开发区现在还是一片荒地，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怎么能跟市里比？您这服装厂讲究的是人流和配套，建在我那儿怕是不合适。”
“哦？是吗？”晏明洲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和失望。
“我还以为开发区那边政策好地价便宜，水电都给通好了呢。”
“唉，看来是我误会了。”他叹了口气，对着梁家辉摇了摇头，“梁老板，看来咱们那个三步走的计划，第一步就得卡壳了。”
“三步走？”梁家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计划？
顾岩的心却瞬间就提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家伙后面还有话！
“是啊。”晏明洲一脸的惋惜，“我原本的计划是，第一步先在广州建一个劳动密集型的服装厂，解决一部分当地就业，也为我们积累点原始资本。”
“等服装厂走上正轨了，第二步就是利用服装厂赚来的利润和积累的关系，再投资一个技术密集型的……电子玩具代工厂！”
“电子玩具代工厂？！”
这个词对顾岩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开发区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有技术含量，能带动产业链，还能出口创汇的高附加值项目！
“对。”晏明洲点了点头，继续慢悠悠地画饼，“等到电子厂也稳定盈利了，咱们的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目光扫了一眼已经听得心跳加速的顾岩和一脸懵逼的梁家辉。
“……就是成立我们自己的芯片研发实验室！把最核心的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
“噗——”
梁家辉一口酒没忍住，直接就喷了出来，呛得是满脸通红，咳嗽不止。
芯片？！
研发？！
老弟你……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吹牛也不是这么个吹法吧？！
顾岩却笑不出来。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后背甚至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知道晏明洲说的这个三步走计划是真是假，又有几分能实现。
但他知道，哪怕这里面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对他，对整个开发区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哪里是什么商业计划？
这分明就是一幅……足以改变整个华国南方产业格局的宏伟蓝图！
“晏老弟！哎呀！你看你！有这么大的计划，怎么不早说啊！”
顾岩那张一直紧绷的俊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一朵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亲热地抓住晏明洲的手，那力道大得差点没把晏明洲的骨头给捏碎了。
“谁说我们开发区没路了？路正在修！下个月就通车！”
“谁说我们没水没电了？变电站和自来水厂都是现成的！”
“你那个服装厂地址，我给你批！批全开发区最好的一块地！价格好商量，税收前三年全免！”
他那副样子，像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的饭店老板。
“晏老弟，”他握着晏明洲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眼神真诚得能挤出水来，“别的我不敢说，只要你肯把这个计划的第一步落到我们开发区。”
“我顾岩！从今天起，就是你们明洲实业在广州的……”
“义务服务员！”
晏明洲看着他这副前倨后恭，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他反手握住顾岩的手，脸上露出一抹为难的表情。
“顾主任，你这……你这让我很难办啊。”
“我们这个计划需要的资金量太大了，光是一个服装厂，前期投入就得好几十万，我这……”
“钱的事你别担心！”顾岩急了，大包大揽地说道，“我来帮你解决！开发区有扶持基金！银行那边我也有关系！只要你的项目好，我保证，贷款要多少有多少！”
“再说了，”他凑到晏明洲耳边，压低了声音，“你那个什么黑虎帮的麻烦，只要你把厂子建到我那儿，我保证，不出三天，让他们一个个都进去唱铁窗泪！”
晏明洲听完，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唉，既然顾主任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不给您面子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吃了多大亏似的。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定了！定了！”顾岩大喜过望。
一旁的梁家辉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一个宏伟计划，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跟人家这差距到底在哪儿了。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顾岩像是怕晏明洲反悔似的，当场就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拉着他商讨起了服装厂选址和政策扶持的具体细节，那热情劲儿比当初在安平县搞美食节时还要高涨三分。
梁家辉在一旁晕晕乎乎地听着这两个人谈论着那些他听不太懂的宏伟蓝图，时不时地被晏明洲cue到，问一句：“梁老板，我们这个服装出口东南亚的市场，你觉得前景怎么样啊？”
梁家辉点头如捣蒜，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掂！绝对掂！”
他感觉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来了也只是个负责点头和买单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