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蛇沼前路，粉驱群蛇
三日后的清晨，昆仑山东麓的驿站外，寒气还未被朝阳驱散，两辆改装越野车已如蓄势待发的猛兽，静静伏在结着薄霜的土路上。车身上裹着的防刮合金板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轮胎是特意从军区调来的沼泽专用胎，胎纹深如锯齿，据说能在半米深的泥潭里稳住重心。胡八一正蹲在左前轮旁，用扳手敲了敲备用油桶，铁皮发出沉闷的回响，他抬头看向远处：“这一路都是无人区，油桶必须灌满，万一在蛇沼边缘抛锚，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
王胖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背包，拉链都快绷开了，他嘴里叼着根刚炸好的油条，含糊不清地拍着背包：“胖爷我这包里，光压缩饼干就塞了二十包，还有牛肉干、巧克力——蛇沼里可没地方买吃的，饿着肚子可打不动蛇。”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胡八一，“哎，你说这蛇沼里的蛇，能吃不？要是实在没吃的，烤条大的当晚餐？”
“你可拉倒吧！”胡八一瞪他一眼，“那地方的蛇十有八九带毒，烤着吃怕是能直接飞升。”
林婉清正将最后一包醒神草雄黄包塞进车门储物格，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内壁，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昆仑山脉。晨雾像流动的纱幔，将山脉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主峰隐在云层里，只露出半截青黑色的山体，像头蛰伏了千年的巨兽，而蛇沼鬼城就藏在巨兽的腹地，等着他们踏入那张无形的巨口。她将导师留下的蓝布札记揣进怀里，札记的边角已被反复翻看磨得发毛，其中几页关于蛇沼毒物的记载，她早已能背得滚瓜烂熟。
“毕邪呢？”吴邪蹲在地上清点桃木剑，数到第三把时抬头问。他手里的桃木剑都是新打磨的，剑刃泛着浅棕色的光泽，剑身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咒，是托终南山的老道画的，据说能斩妖除魔。
话音刚落，就见毕邪从驿站的青砖房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黑色的粗布包，步伐沉稳得像块磐石。他走到越野车旁，将布包放在引擎盖上，解开系得紧实的麻绳——里面露出几十包用桑皮纸包好的粉末，纸包四角都用红绳系着，凑近了能闻到股刺鼻的硫磺味，却又混着点奇异的草药香，像是艾草混着某种山间野蒿的味道。
“这是？”胡八一挑眉，伸手想去拿，被毕邪按住。
“驱蛇粉。”毕邪拿起一包，纸包在他指尖轻轻晃动，里面的粉末撞击纸页，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系统签到给的，特别标注了‘对鸡冠蛇特效’。”
王胖子眼睛一亮，像见了肉的猫，伸手就要去抢：“鸡冠蛇？就是那种能学人说话的？这粉管用不？快给胖爷我来几包！”
毕邪抬手躲开他的爪子，从背包里掏出一堆透明密封袋：“这粉遇潮会失效，得用密封袋分装好，贴身带着。”他一边将粉末小心分装，一边解释，“鸡冠蛇是蛇沼里最凶的，速度快得像箭，毒性烈，咬一口三分钟就能让人窒息，最邪门的是能模仿人声，上次有支探险队就是被它们模仿的呼救声引诱，全队掉进了泥潭，最后连骨头都没捞上来。”
林婉清接过几包密封好的驱蛇粉，指尖捏着袋身，能感受到粉末的细腻，像筛过的白面：“这粉里除了硫磺，好像还有别的东西？闻着有点像……艾草和龙胆草？”她导师的札记里提过，艾草能驱虫，龙胆草的根茎磨成粉，对蛇类有轻微的麻痹作用。
“嗯，”毕邪点头，将一袋驱蛇粉抛给胡八一，“系统说加了西域特有的‘蛇畏草’，这种草只长在昆仑山脉海拔三千米以上的悬崖上，叶子背面有白色的绒毛，汁液是乳白色的，对鸡冠蛇的神经系统有强烈刺激，它们闻到就会像被火烧一样逃窜。”
说话间，两队人已各自上车。胡八一、王胖子和吴邪坐前车，毕邪、林婉清带着两个负责记录地形的队员坐后车，顺着驿站外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往蛇沼方向开。车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化，起初是裸露的戈壁，砾石在车轮下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后来出现稀疏的骆驼刺，再往前，绿色越来越浓，草原上的草能没过车轮，最后过渡到湿地，水面像碎镜子一样反射着阳光，空气中的潮气越来越重，车窗上渐渐凝起一层水雾。
“还有三十公里就到蛇沼边缘了。”毕邪看着车载导航，屏幕上的路线像条被踩烂的蛇，弯弯曲曲，“前面那段路是软基湿地，越野车开进去会陷进去，得步行进去。”
果然，半小时后，越野车在一片齐腰深的草丛前停了下来。草丛后面是望不到边际的沼泽，墨绿色的泥潭上漂浮着枯黄的水藻，像一块块腐烂的破布，偶尔有气泡从泥潭深处冒出来，“啵”地炸开，散发出股混合着腐叶和淤泥的腥气，闻着让人胃里发紧。
“就是这儿了。”胡八一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陷进了半尺深的烂泥里，泥浆顺着裤腿往上爬，“得换上浮力鞋。”
众人纷纷弯腰换上特制的浮力鞋，鞋底是加厚的橡胶充气垫，踩在泥地上能浮起来大半，王胖子踩着鞋在泥潭边试了试，得意地晃了晃身子：“嘿，这鞋不错，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话音刚落，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着往泥潭里倒去，幸好胡八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背包带，才没让他变成“胖子陷泥记”的主角。
“小心点，”毕邪率先走进草丛，手里拿着根三米长的探路杖，杖尖是实心的铜头，每戳一下地面，都要停顿片刻，听着地下传来的声音，“这里的草下可能藏着暗坑，有些是以前的猎人挖的陷阱，有些是天然形成的溶洞，一脚踏空就麻烦了。”
林婉清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手里攥着两包密封好的驱蛇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蛇沼的草长得异常茂盛，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油光，像是涂了层油脂，有些草茎上还缠着细小的蛇蜕，半透明的，像一层薄纸，阳光透过草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晃动间，倒像是无数蛇鳞在闪烁。她忽然想起导师札记里的话：“蛇沼之草，以蛇尸为肥，触之需慎。”
“你们看那是什么？”吴邪突然指向左前方的草丛，那里的草在无风自动，草叶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快速穿行，压弯的草茎形成一条蜿蜒的曲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毕邪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探路杖横在身前，杖尖对着那片晃动的草丛，沉声道：“是蛇群。不止一条。”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让原本有些慌乱的众人瞬间镇定下来。
话音未落，草丛里突然“窸窸窣窣”响成一片，像是有无数根琴弦被同时拨动。紧接着，无数条青绿色的蛇从草下钻出来，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淬了毒的匕首，蛇信子“嘶嘶”地吐着，带着分叉的舌尖在空气中快速抖动，为首的几条头上顶着鲜红的肉冠，像戴着顶迷你的鸡冠帽——正是传说中能模仿人声的鸡冠蛇。
“他娘的，是鸡冠蛇！”王胖子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摸出自己准备的硫磺粉，袋子被他扯得“刺啦”一声，“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多？跟开会似的！”
鸡冠蛇群显然被他们的动静惊动了，领头的那条猛地抬起头，肉冠涨得像朵盛开的罂粟花，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老母鸡在打鸣，却又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显然是在发出进攻信号。紧接着，上百条鸡冠蛇同时从草丛里窜出来，蛇身扭曲着，像无数条绿色的鞭子，朝着众人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蛇圈，圈径还在不断缩小。
“别乱动！”胡八一喊道，他手里的工兵铲已经握紧，“鸡冠蛇视力差，但对movement（动作）敏感，越动它们越兴奋！”他记得爷爷笔记里说过，对付这种蛇，最好的办法是保持静止，等它们失去兴趣自行离开，但眼下这情况，显然不可能。
可蛇群已经发起了攻击，最前面的几条闪电般窜向王胖子的脚踝，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绿色的残影。王胖子吓得猛地往后一跳，却差点踩到身后的泥潭，整个人晃了晃，幸好毕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回来。
“用驱蛇粉！”毕邪大喊一声，同时撕开一包驱蛇粉，手腕猛地一扬，朝着蛇群最密集的地方撒了过去。
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散开，形成一片薄薄的雾霭，像清晨的霜花。说来也奇，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鸡冠蛇一碰到粉末，顿时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纷纷往后缩，蛇身剧烈地扭动着，发出痛苦的“嘶嘶”声，有些甚至在地上打着滚，像是在试图蹭掉身上的粉末。领头的那条鸡冠蛇肉冠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血色，转身就往草丛里钻，尾巴还在地上扫了两下，其他的蛇也像得了命令似的，争先恐后地四散逃窜，有的钻进草下，有的跳进旁边的泥潭，溅起一片片黑色的泥浆，不过片刻功夫，刚才还密密麻麻的蛇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晃动的草叶和几根脱落的蛇鳞。
“我靠，这玩意儿这么灵？”王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毕邪手里的空纸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硫磺粉，一脸嫌弃地扔回背包，“比我这硫磺粉管用十倍！早知道有这宝贝，胖爷我还费劲带这破玩意儿干嘛！”
毕邪晃了晃手里的空纸包，解释道：“这里面加了蛇畏草，鸡冠蛇最怕这个。系统说这粉是‘定向压制’，只对鸡冠蛇有效，对其他蛇类影响不大，不会破坏蛇沼的生态。”他弯腰捡起一片落在地上的蛇鳞，鳞片是青绿色的，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你看这蛇鳞，硬度很高，寻常刀子都划不破，却怕这驱蛇粉，说明蛇畏草的汁液能溶解它们的鳞片表层。”
林婉清捡起一片沾了驱蛇粉的草叶，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难怪刚才闻到股草药香，原来是蛇畏草。我导师的札记里提过，蛇畏草只长在昆仑山脉的悬崖上，根系能钻进岩石缝里，很难采摘，据说以前的采药人要系着绳子悬在半空才能采到，没想到能做成驱蛇粉。”她忽然想起札记里的另一句话，“对了，导师说蛇畏草的花期在七月，花是紫色的，能引来一种吃蛇卵的鸟，说不定咱们还能在蛇沼里见到这种鸟。”
“管它怎么来的，管用就行！”胡八一拍了拍毕邪的肩膀，力道不轻，“有这宝贝，咱们在蛇沼里能少走不少弯路。”他从毕邪手里拿过几包驱蛇粉，分给众人，“都贴身放着，别受潮了，关键时刻能救命。”
众人稍作休整，继续往蛇沼深处走。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像掺了墨的牛奶，能见度不足五米，前面的人走快两步，后面的就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空气中的腥气也越来越重，混杂着腐烂植物的味道和若有若无的蛇腥味，吸进肺里都觉得发闷。毕邪走在最前面，手里的探路杖每戳一下地面，都要喊一声“安全”，后面的人才能跟着迈步，像一串被线牵着的木偶。
突然，林婉清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她吓得猛地缩回脚，低头一看——竟是一条碗口粗的黑鳞蛇，正盘在草下打盹，蛇身被踩得绷紧，像根黑色的钢缆，却没发起攻击，只是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瞳孔是竖起来的细缝，像两块狭长的玻璃。
“别动，是黑鳞锦蛇，无毒。”毕邪立刻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细长的树枝，小心翼翼地从她脚下把蛇挑开，“这种蛇性情温顺，以田鼠为食，但被踩疼了也会咬人，虽然没毒，咬一口也够疼的，能撕下块肉来。”
黑鳞锦蛇被挑开后，慢悠悠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像是在伸懒腰，然后钻进草丛，尾巴尖在草叶上扫了扫，消失不见。王胖子看得咋舌：“这蛇沼里的蛇也太多了吧？走三步能撞见两条，再这么下去，咱们不用找青铜门，先成蛇的点心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驱蛇粉，像是摸着块定心丸。
“前面应该就是鸡冠蛇的老巢了。”吴邪指着前方雾气中隐约可见的一片密林，林子里的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树干漆黑，像被火烧过，“我爷爷的日记里说，蛇沼深处有片‘蛇王林’，里面全是鸡冠蛇，它们把鸟蛋当食物，把蛇蜕挂在树上当标记，谁要是闯进林子，就会被群蛇围攻。”
果然，走近密林，就看到树干上挂满了灰白色的蛇蜕，层层叠叠，短的有半米，长的足有两米多，像挂了无数条干枯的带子，在雾气中轻轻晃动，风一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有些蛇蜕还保持着蛇蜕皮时的形状，头部昂起，像是在嘶鸣，看得人头皮发麻。
毕邪刚要往里走，就听到“咯咯”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起初是一两声，后来越来越密集，像有无数只老母鸡在林子里打鸣，紧接着，上百双猩红的小眼睛在密林中亮起——又是一群鸡冠蛇，比刚才遇到的更多，它们密密麻麻地缠在树枝上，有的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有的则昂着头，吐着蛇信子，蛇身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磨牙。
“来得正好！”王胖子掏出毕邪分给他的驱蛇粉，扯开密封袋，“让你们尝尝胖爷的厉害！”
毕邪却按住他的手，示意大家退后两步：“这群蛇太多，分散撒粉效果不好，集中撒粉才能一次清干净。”他撕开三包驱蛇粉，高高举起手臂，“都屏住呼吸！粉末吸进肺里不好。”
众人立刻捂住口鼻，只见毕邪手腕猛地一抖，三包粉末同时在空中散开，形成一片浓密的白雾，随着雾气在林中弥漫开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雪。密林中的鸡冠蛇群瞬间炸开了锅，原本缠在树枝上的蛇身纷纷脱落，“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扭动着，发出痛苦的嘶鸣，有些甚至互相撕咬起来，显然是被粉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它们争先恐后地往密林深处逃窜，连那些最凶的成年鸡冠蛇也顾不上攻击，只顾着逃离粉末笼罩的范围，有的撞在树干上，发出“咚”的闷响，也顾不上回头。不到半分钟，刚才还密密麻麻的树枝就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挂在上面的蛇蜕，在雾气中轻轻摇晃。
“这驱蛇粉简直是神器！”王胖子看得眉飞色舞，拍着毕邪的肩膀，“毕邪，你这系统还有啥宝贝？赶紧再签个到，弄点对付蛇母的玩意儿！比如蛇母退散符，或者蛇母克星之类的！”
毕邪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密林深处，那里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像化不开的墨，隐约能听到低沉的“嘶嘶”声，像是有更大的蛇在呼吸，声音粗重，带着股压迫感，仿佛那蛇的鼻孔就在耳边。他从背包里又拿出几包驱蛇粉分给众人：“前面可能有大家伙，都把粉攥在手里，一旦有情况就往它头上撒，别舍不得用。”
林婉清握紧手里的驱蛇粉，指尖微微出汗，将粉末袋攥得变了形。她看着毕邪的背影，他正用探路杖拨开挡路的藤蔓，动作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刚才撒驱蛇粉时扬起的手腕还带着利落的弧度，像是早就计算好了粉末的扩散范围。她忽然想起出发前，毕邪曾说过“系统的签到奖励往往藏在最需要的时候”，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若不是这驱蛇粉，他们此刻怕是已经成了鸡冠蛇的腹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