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怀里揣着那张被张伟“深度加工”过的《关于第三车间生产质量精细化管理的初步思考（汇报稿）》，像是怀揣着绝世武功秘籍，一路上感觉脚下生风，看谁都带着一股“尔等凡人岂知我胸怀大志”的优越感。
他特意绕了点路，在厂里公示栏前驻足片刻，对着玻璃反光整理了一下本就稀疏的头发，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种“我正在思考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生产问题”的深沉表情。
“嗯，不错，很有领导派头。”他对自己点了点头，愈发觉得张伟那小子虽然技术稀松，但看人的眼光是真毒！自己这潜藏的领导者气质，到底是被他发掘出来了！
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他来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门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里面传来王主任的声音。
刘海中推门而入，脸上挂着谦逊又自信的微笑：“王主任，忙着呢？有点关于生产上的想法，想跟您汇报汇报，不知道您这会儿方不方便？”
王主任正低头看生产报表，闻言抬起头，看到是刘海中，有些意外。这老刘，七级锻工，技术没得说，就是这官迷的性子厂里都知道，平时没事可不会往他这办公室跑。
“是老刘啊，坐吧。什么想法？说说。”王主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态度还算温和。
刘海中半个屁股挨着椅子边坐下，身体前倾，双手恭敬地将那份皱巴巴却承载了他无限希望的“汇报稿”呈上：“主任，这是我结合最近的生产实际，还有厂里一再强调的重视质量的精神，做的一点不成熟的思考，请您批评指正！”
王主任接过那几张纸，随意地扫了一眼。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刘海中自己誊写的，但标题和几个关键词写得格外大，还描了粗。
《关于第三车间生产质量精细化管理的初步思考》？
王主任眉头微挑，来了点兴趣。这题目起得挺像那么回事，不像刘海中平时的水平啊。他往下看去。
“...当前，我车间生产任务重，时间紧，但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牢牢抓住‘质量’这条生命线！不能只追求数量而忽视了根本！我们要深刻认识到，一件不合格的产品出厂，损害的不仅是厂里的声誉，更是对国家建设的犯罪！对人民财产的浪费！...”
开篇就是高屋建瓴，上纲上线。王主任点了点头，嗯，政治正确，觉悟很高。
“...因此，我建议，立刻在全车间范围内，开展一场‘质量就是生命’的大讨论和大实践活动！首先，要统一思想，提高认识，组织各班组成员深入学习相关文件精神，务必使‘质量第一’的理念入脑入心！其次，要建立和完善质量责任制，将质量指标层层分解，落实到班组，落实到个人！实行‘谁生产，谁负责；谁出错，谁追责’！建议设立‘质量红黑榜’，每周公示，奖优罚劣！第三，要加强过程控制和检验环节，不能只依赖最后的验收！建议成立由老师傅和技术骨干组成的‘质量巡查小组’，不定期对各工序进行抽检，发现问题，及时纠偏！第四...”
王主任看着看着，脸色渐渐从随意变得认真起来。
这...这老刘可以啊！平时没看出来，肚子里还真有点货？这几点建议，虽然有些理想化，执行起来有难度，但方向是对的，思路是清晰的，尤其是“质量责任制”和“过程控制”的想法，很有见地！完全说到了他最近正在发愁的点上！
他哪里知道，这些观点，十成里有八成是张伟凭借上辈子在网络上、公司里听来的各种质量管理名词和片汤话，七拼八凑，再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包装出来的。剩下两成，是刘海中自己发挥的官话套话。
但组合在一起，效果拔群！
刘海中紧张地观察着王主任的脸色，见他从漫不经心到凝神细看，再到微微点头，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激动！
有门！绝对有门！
他趁热打铁，按照张伟教他的“领导不问你不说，领导一问你就深度说，领导再问你就结合实际说”的原则，开始小心翼翼地补充：“主任，我觉得吧，咱们车间有些同志，特别是年轻同志，对质量重视程度还是不够，光图快，图省事。这根源啊，还是思想认识不到位！必须得从根子上拧紧这根弦！还有就是，奖惩机制得跟上，光批评不行，得动真格的！好的要奖，差的...也得有点说法不是？”
这些话，半是他自己的理解，半是模仿张伟的语气。
王主任越听越觉得惊喜！这老刘，不仅想到了点子，连执行层面的困难和关键都考虑到了？人才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管理头脑？
他放下稿子，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甚至亲自给刘海中面前的茶杯续了点水：“老刘啊！没想到！真没想到！你这番思考，很深刻，很有见地！非常好！”
刘海中受宠若惊，差点站起来，连忙双手捧住杯子：“主任您过奖了！我就是瞎琢磨，瞎琢磨...主要还是厂里领导得好，您指导有方！”
“哎~不必谦虚！”王主任摆摆手，心情大好，“你能主动思考这些问题，并且形成这么系统的想法，这就很难得！说明你是真正把心放在生产上，放在厂里的发展上了！这种主人翁精神，值得表扬！”
他拿起那份稿子，又看了看：“这里面提到的几点，尤其是质量责任制和过程巡查，我觉得很有搞头！这样，老刘，你回去再把思路细化一下，特别是巡查小组怎么组建，责任怎么具体划分，奖惩如何量化，拿出一个更详细的方案来。下次生产例会，你上来讲一讲！”
上来讲一讲？！在生产例会上讲话？！
刘海中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巨大的幸福把他砸得晕头转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全车间班组长面前侃侃而谈，台下投来敬佩目光的场景！看到了厂领导拍着他肩膀说“老刘是块当领导的料”的美好未来！
“哎！哎！好！好！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把方案做得扎扎实实的！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刘海中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站起来连连保证。
“好，去吧。好好干！”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
刘海中几乎是飘出主任办公室的。他感觉脚下踩的不是水泥地，而是云端！走廊里遇到的每一个工友，他都想拉住对方告诉他自己得到了主任的赏识！但他忍住了，只是把胸脯挺得更高，下巴抬得更起，努力做出一种“重任在肩，低调深沉”的样子。
回到锻工车间，组里的工人看他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和那快翘到天上去的尾巴，都有些好奇。
“组长，啥好事啊？捡着钱了？”
“老刘，王主任找你啥事？看你乐得。”
刘海中故作深沉地咳嗽一声，摆摆手：“没什么，就是跟主任汇报了一下关于提高生产质量的一些想法。主任很重视，让我们组带头，先搞个试点。”
他特意强调了“汇报想法”、“主任重视”、“带头试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工人们面面相觑，提高质量？这老刘又抽什么风？不过看他那得意样，看来是得了主任的好了。大家也就随口奉承了几句：
“哎呦，那是好事啊！”
“还是刘组长觉悟高！”
“咱们组肯定没问题！”
刘海中听着这些恭维，更是飘飘然，感觉自己这个小组长真是当得太称职了！太有远见了！
他完全忘了，自己去找主任的初衷，是为了追究张伟“消极怠工”、“质量低下”的问题。更忘了，他怀里这份让他露了大脸的“汇报稿”，其核心思想几乎全部来自那个他本想批评的“落后分子”张伟。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细化方案”、“生产例会”、“上台讲话”、“领导赏识”...
而另一边，第三车间里。
张伟正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扫帚，有气无力地划拉着地面，进行着每日例行的“场地维护”工作（摸鱼）。
【叮！间接性忽悠成功！目标刘海中已成功用用户提供的质量经获得上级认可，暂时彻底遗忘原始目的。用户安全系数大幅提升。奖励结算：技能点+1。当前技能点余额：9点！】
旁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响起。
张伟愣了一下，随即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二大爷还真去了？而且还成了？主任还吃这一套？
九个技能点了！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仿佛已经看到二大爷在主任面前唾沫横飞地大谈“质量生命线”，而主任频频点头的场景...
“嘿嘿，二大爷啊二大爷，您就好好替我去唱这出戏吧。这车间主任的表扬，您受着；这细化方案的苦活儿，您忙着。我呢，就安心地...继续我的精细化摸鱼好了。”
他优哉游哉地挥动着扫帚，感觉今天的车间，噪音似乎都变得悦耳了呢。
只是不知道，等二大爷那股兴奋劲儿过去，开始埋头苦写那“细化方案”时，会不会再次感到cpU过载？
以及，当他未来某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张伟当枪使了还乐呵呵时，脸色又会是何等精彩？
张伟吹了声口哨，觉得这四合院和轧钢厂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