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们，成功晋级决赛！”
指导老师宣布结果的话音刚落，讨论室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张薇激动地跳起来抱住了李哲，李哲也难得地没有毒舌，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连一贯冷静的周卓，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站在前面的林小溪。
林小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抛上了云端，轻飘飘的，又被巨大的喜悦填得满满当当。她用力地回抱了一下张薇，眼眶有些发热。这么多天的熬夜、争论、反复修改，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决赛在下周三下午，学校大礼堂。评委阵容很强，包括来自启明资本的投资人和我们学校的几位资深教授。你们还有几天时间，一定要把陈述环节和答辩环节打磨到最好，尤其是主陈述人林小溪，你的表现至关重要。”指导老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珍珠白玉膏”项目以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创新的营销思路和扎实的数据支撑，打动了所有初赛评委，以小组第一的成绩强势晋级。兴奋过后，更巨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走出院办大楼，张薇和李哲还在兴奋地讨论着要去哪里庆祝，周卓走到林小溪身边，语气平和地说：“决赛的陈述稿和ppt，我觉得还可以再精炼一下，有些数据可视化可以做得更直观。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
“谢谢学长，”林小溪由衷地说，“我们明天下午再集中讨论一次，把最终版定下来。”
回到宿舍，林小溪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顾言琛。她拿出手机，才发现他一个小时前发来了信息：“结果如何？”
他明明很关心，却一直忍着没有打电话来打扰她。这种体贴让她心里一暖。
“进了！小组第一！”她快速地回复，后面跟了一个开心到转圈的表情。
几乎是秒回，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恭喜。”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清晰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骄傲，“我就知道你可以。”
“是我们团队厉害。”小溪习惯性地谦虚，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主陈述人是你，这本身就是对你能力最大的认可。”他顿了顿，问道，“决赛是什么时候？”
“下周三下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查阅日程。“好，我知道了。那天下午我原本有个不太重要的跨部门协调会，我让副总替我参加。”
小溪一愣：“你要来？”
“当然。”他的语气理所当然，“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能缺席。”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握着手机，轻轻“嗯”了一声，心里踏实又温暖。有他在台下，她好像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你需要一个陪练。”
“陪练？”
“嗯。模拟决赛现场的答辩。我来做那个最挑剔的‘评委’。”
接下来的几天，林小溪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她和团队又开了两次会，将陈述稿打磨了无数遍，每一个用词，每一个停顿，甚至每一个手势都反复推敲。ppt也根据周卓的建议进行了优化，图表更加清晰直观。
而每晚回到小公寓，顾言琛则会化身为最严苛的“考官”。
他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笔记本，神情却如同在参加最高级别的商业谈判。他会让林小溪完整地演练整个陈述过程，从走上讲台到鞠躬致谢。
第一次演练时，林小溪对着唯一的观众，竟然比面对团队练习时还要紧张。语句卡壳，眼神飘忽，手势也有些僵硬。
“停。”顾言琛抬手打断她，语气平静无波，“林小溪，你现在不是在背书，你是在向一群有能力决定你项目命运的人，展示你呕心沥血的成果。你的眼神要坚定，要和他们进行交流，而不是盯着你脑中的提词器。”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客厅的空白墙壁：“想象下面坐满了人，有投资人，有学术大牛。他们一开始可能抱着怀疑的态度，你的任务，就是用你的自信和你的方案，征服他们。”
他回到座位，“再来。从开场白开始。”
第二次，林小溪努力调整，但语速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停。语速太快，特别是在关键数据和创新点的地方，要放慢，加重音，给他们消化的时间。呼吸，控制你的节奏。”
他不仅挑出她表达上的问题，更会从投资人和管理者的角度，提出各种刁钻甚至尖锐的问题。
“你如何保证古法制作的标准化和品控稳定性？手工制作必然存在误差，这与现代工业生产理念相悖。”
“你提到的这个目标用户群体‘Z世代’，他们确实追求个性化和文化认同，但他们的品牌忠诚度普遍不高，你如何解决用户留存问题？”
“如果竞争对手迅速模仿你的创意，并以更低的价格推出类似产品，你的护城河在哪里？”
“你的财务预测看起来很美好，但基于的假设是否过于乐观？市场推广费用是否低估了？”
“你强调文化故事，但归根结底这是消费品。如果消费者剥离了文化滤镜，只为产品本身付费，你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这些问题，有些是团队内部已经讨论过的，有些则是林小溪从未深入思考过的角度。一开始，她经常被他问住，需要停下来思考很久，回答得也有些混乱。
顾言琛并不着急，他会耐心地等她组织语言，在她回答完后，再条分缕析地帮她梳理逻辑，告诉她如何用最精炼、最有说服力的语言来应对。
“回答质疑时，不要急着否定对方，先肯定他问题的价值，比如‘您提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然后再阐述你的论点和依据。这样显得更沉稳，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涉及到数据，不要只说数字，要解释这个数字背后的来源和逻辑，比如‘我们这个预测是基于同期类似定位的新消费品牌上市初期的销售数据，并考虑了当下社交媒体传播效率的提升所做的调整……’”
“回答要分点，第一、第二、第三，显得有条理。即使内心有点慌，表面上也要镇定自若。”
他不仅是陪练，更是最好的教练。他将自己多年在商界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谈判技巧和 presentation 心得，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几天下来，林小溪感觉自己脱胎换骨。她对自己的方案理解得更加透彻，信心也如同被打磨的钻石，越来越璀璨坚硬。她开始能够从容应对顾言琛抛出的各种问题，甚至能举一反三，想到更多可能被问及的细节。
演练结束后，有时已是深夜。顾言琛会去厨房热两杯牛奶，递给她一杯。两人窝在沙发里，聊些轻松的话题，或者只是静静地靠着，享受大战前短暂的宁静。
“把台下的人都当成萝卜白菜，”有一次，他看着她依旧有些紧绷的侧脸，半开玩笑地说，“你只需要自信地、清晰地把你的心血，展示给这个世界看。其他的，交给专业判断。”
林小溪被他的话逗笑了，紧张感确实消散了不少。“哪有你这样的萝卜白菜，一个个眼光那么毒辣。”
“那就把他们当成等着被你智慧和才华征服的观众。”他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低沉而令人安心，“小溪，你要相信，你准备的足够充分，你的方案足够优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享受这个展示的舞台。”
决赛前一天晚上，最后一次模拟演练。林小溪站在客厅中央，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陈述。
她的声音清晰悦耳，语速不疾不徐，脸上带着从容自信的微笑。她的眼神不再是飘忽或紧张，而是坚定地望向虚拟的观众席，仿佛在与每一位评委进行无声的交流。她的手势自然有力，恰到好处地辅助着她的表达。整个陈述过程行云流水，逻辑严密，情感充沛。
当她流畅地回答完顾言琛提出的最后一个堪称刁钻的问题后，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顾言琛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欣赏、骄傲，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好吗？”他长时间的沉默让小溪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开始动摇。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将她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没有不好。”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笃定，“非常好。林小溪，明天的舞台，属于你。”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我就在台下。”
那一刻，所有的紧张、不安、彷徨，似乎都被这个吻和这句话驱散了。林小溪回望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全然的信任和支持。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嗯。”她在他怀里重重地点头。
窗外，夜色深沉，而林小溪的心中，却亮如白昼，充满了迎接挑战的勇气和期待。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为决赛做最后准备的同时，顾言琛的手机里，收到了来自母亲措辞严厉的信息，要求他周末必须回家一趟，商讨“要事”。他快速浏览后，面无表情地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