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很快端了上来。
两人默默地吃着面，气氛有点尴尬。
吃了半碗，王教练放下筷子，打量了一下吴碍，忽然开口。
“你小子……最近不对劲。训练是拼了，但那股劲儿不对，带着股邪火。心里有事？”
吴碍扒拉面的动作顿了一下，闷闷地点了点头：“嗯。”
“失恋了？”王教练一针见血。
吴碍猛地抬头，惊讶地看了老王一眼，又低下头，再次点了点头。
老王嗤笑一声，拿起蒜瓣咬了一口：“我就知道，那股怨气冲天劲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到。
是尚婉绫那姑娘？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啊。”
吴碍摇了摇头。
老王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睛一瞪，直接骂了出来。
“我艹！不是尚婉绫？你小子他妈到底搞了多少个啊，搁这儿集邮呢！”
吴碍被骂得耳根发红，尴尬得要死，连忙小声解释。
“王老师您别瞎猜了，这算我一个青梅竹马吧，她好像把我给绿了…”
他简单地把和诗娴的分手过程，以及从沐韵霏学姐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老王听完，没再骂人，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小子……”
老王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带着一种经历过世事的沧桑。
“男人这辈子，磕磕绊绊太多了。球场上的输赢，感情上的得失，都他妈是常事。”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关键是你怎么看它。是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还是骂句娘，拍拍土，继续往前？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眼里只有足球。觉得进了国安，拿了冠军，这辈子就圆满了。结果呢？”
老王指了指自己那只不太灵便的左脚。
“咔嚓一下，什么都没了。梦想、前途、特么的差点连站都站不起来。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比你现在惨多了。”
吴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老王。
“那我能怎么办？”老王自问自答，“哭？闹？找俱乐部领导撒泼打滚？有用吗？屁用没有！日子还得过！
后来我想明白了，人得认。得认命，但不是认怂。是得认清什么是你能改变的，什么是你改变不了的。”
“你那小女朋友，她选了别人，那是她的事，她的选择，你改变不了。
你在这要死要活，除了把你自个儿废了，还能有啥用？能让她回心转意？就算回来了，膈应不膈应？”
老王的目光锐利起来：“不属于你的东西，别强求。男人的胸怀，都是被委屈和失望撑大的。
你因为一段没了就没了的关系，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他指了指窗外：“你的队友，你的球队，还有你的前途，这些才是你能抓住、能改变的东西！
等你真混出个人样来，站在更高的地方，回头再看今天这点破事，你只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傻x透顶！”
老王的话像一把锤子，一字一句地敲在吴碍心上。
他之前所有的纠结、愤怒、不甘，仿佛被这些话一下子戳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是啊，他改变不了诗娴的选择，改变不了过去的伤害。
但他能改变自己，能抓住眼前的足球和身边的队友，能抓住自己的未来和那些真正值得的人。
“王老师……我明白了。”
吴碍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阴霾散去了不少，“谢谢您。”
“明白就行。”老王重新拿起筷子，“面都坨了，赶紧吃！”
吃完面，吴碍抢着结了账。
两人走出面馆，吴碍小心翼翼地问：“王老师……那明天训练……您还来吗？”
老王没直接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再说吧，看心情！”
说完，背着手，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走了。
吴碍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等到了第二天下午，队员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训练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忐忑和期待，眼神不停地往路口瞟。
“碍哥……王教练……真能来吗？”梁天航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就要到三点，路口依旧空空如也。队伍里的气氛越来越低落，窃窃私语声里充满了失望。
“完了……看来是真不来了……”
“唉……散了吧……”
“白期待了……”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有点破旧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
只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一个甩尾，停在了场地边，副驾驶上还坐着兴奋地挥手的刘叔。
车门打开，王教练骂骂咧咧地下来，手里还拎着一大袋东西。
“他妈的，你们怎么到这么早啊！路上堵死了！老子竟然迟到了！”
刘叔也从车上蹦下来，赶紧从后备箱往下搬好几箱新的功能饮料和一大包能量棒。
“快快快！都来搭把手！毅哥特意绕道去我那儿给你们拉补给去了！说你们昨天消耗大，得补补！”
所有队员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巨大的喜悦和感动涌了上来。
王教练看着这群瞬间活过来的小子，脸上依旧那副不耐烦的表情，但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把手里的袋子扔给离得最近的吴碍：“愣着干嘛？接着！刘叔赞助的牛肉干！便宜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了。”
然后他走到场边，吹响了哨子，声音一如既往地吼了起来。
“全体都有！愣着干嘛，迟到别跟我学！
绕场十圈！准备活动！谁再敢像昨天那样软脚虾，老子直接让他滚蛋！开始！”
“是！教练！！！”
这一次，回应他的不再是沮丧和抱怨，而是充满干劲和感激的吼声队伍。
球队如同重新注入了灵魂一般，带着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决心，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吴碍看着洒在场上的阳光，轻笑了一声。
我们要试着去接受这世界上许多突如其来的失去。
撒了的牛奶、遗失的钱包、走散的爱人、断掉的友情…
当你做什么事都于事无补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好过一点。
丢都丢了，就别再哭了。
“吴碍，你他妈愣着干嘛呢，快跑！别想着偷懒！”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