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平日里的跳脱或玩世不恭，而是浸染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沉的温柔。
柳楠愈放松了挺直的背脊，微微向后靠在沙发上，与吴碍四目相对。
柳楠愈看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想避开。
但那目光仿佛有温度，熨贴在她脸上，让她一时竟忘了移开视线。
当副歌的旋律响起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地跟着合唱起来。
声音起初有些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便与他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旋转几轮，变成我们，深刻的指纹……”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
两人谁都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隔着那短暂的寂静四目相对。
客厅里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和一种几乎要实质化的、粘稠而暧昧的氛围在静静流淌。
“大小姐你唱歌这么好听，不去当偶像真的可惜了”。
吴碍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那层暧昧的静谧，也瞬间惊醒了恍惚中的柳楠愈。
柳楠愈猛地移开视线，方才跟着合唱时的柔和神情迅速褪去，脸颊上的红晕却更深了些。
她霍然站起身，一把抓过桌上那张92分的卷子，指尖用力得几乎要将纸张捏皱。
“胡…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用拔高的音调和惯有的冰冷来掩盖内心的混乱。
“休息结束，你这分数离目标还差得远呢！”
吴碍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桌前。
她几乎是粗暴地将卷子拍在吴碍面前的桌上，指着上面一道阅读理解错题，语气又快又急。
吴碍看着她这副明明羞窘难当却偏要强装镇定的模样，那泛红的耳垂和闪烁的眼神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他心头悸动。
“大小姐，刚唱完一首，嗓子才刚开开，要不…”
“不行！”
柳楠愈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一把将红笔塞进他手里。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小的电流感，让她像受惊般立刻缩回手。
她的语气更加严厉：“错题分析写三遍，写不完今天别想睡觉！”
“好好好好好…”
吴碍故意拖长语调，看着柳楠愈害羞的模样，调侃的意味十分明显。
刚准备继续写题，无意间瞟过手机，却发现年级群里炸开了锅。
“嗯？马上就要高考了，这帮人怎么还这么活跃。”
吴碍打开手机，翻开看了几眼，却顿时坐不住了。
“等会...这他妈的好像是遗书！“
……
【大概是最后一次在群里说话了。
刚查完成绩的那一刻，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手指都在抖。三年来，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坐在书桌前，晚上十二点还在改错题，就连吃饭时都在背单词。我以为只要够努力，总能追上前面的人，可这次模拟考，我还是跌出了前十，甚至差得很远。
我好像从来都没做好过一件事。父母总说“尽力就好”，可我尽力了，还是考不过别人。原来我这么没用，连最基本的考试都搞砸了。一想到未来还要面对更重要的高考，面对父母失望的眼神，我就觉得喘不过气。
活着好像没什么意义了，我太累了，想歇一歇。别为我难过，就当我只是提前离开了这场总也考不完的试。
林薇。】
林薇，高中五班的女生，与尚婉绫同班。
平时文文静静，成绩总是班里前十，这次却莫名跌了出去，发完之后就再也没回复消息。
班主任在群里急得@所有人，让大家帮忙联系林薇。
可林薇的电话关机、微信不回。
有同学说林薇妈妈在家长群里说，女儿一早就锁了房门，谁叫都不开。
尚婉绫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她太懂这种崩溃了。
上次二模英语完形填空错了十道，她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宿。
就在这时，吴碍的微信弹了进来。
“你们班那个林薇怎么回事，发遗书了？”
尚婉绫叹了口气：“应该是三模没考好，一时接受不了。”
“三模成绩出来了？”
吴碍很快回复，后面跟着一串震惊的表情。
“我刚查了，才392分！英语居然只有53分！”
尚婉绫忍不住笑了：“马上高考了，你现在被封控，正好能踏实复习。
“我370都没喊着要怎样，林薇就是太要强了。”
“谁能有你心大。”
尚婉绫回完，又补充道：“你别瞎操心了，好好复习吧。”
尚婉绫放下手机，却怎么都静不下心，她不能看着林薇就这么放弃。
她翻出之前小组合作时林薇提过的住址：秀水园小区，离她家不算远。
又在家长群找到林薇妈妈的电话，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声音带着急切。
“阿姨您好，我是尚婉绫，林薇的同学。我想试试跟她聊聊，您看可以吗？”
林薇妈妈犹豫了很久，声音里满是疲惫。
“要是她不想开门，你就别逼她，我们都快急死了。”
挂了电话，尚婉绫揣上自己的错题本和一瓶刚热好的牛奶，快步往秀水园小区赶。
林薇家在一层，她轻轻敲了敲林薇房间对应的窗户。
“林薇是我，婉绫。”
她声音放得极柔：“我不是来劝你学习的，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房间里没有声音。
”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上次考差，怕的都是这么多年努力白费。”
房间里依旧没动静，只有窗帘后的影子一动不动。
尚婉绫继续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我还怕考不到吴碍在的城市，怕我们以后再也没机会……偶尔想放弃的时候，就看一眼以前跟他拍的合照，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咔嗒”一声开了条缝。
林薇红着眼圈探出头，手里还攥着那张写满绝望的纸。
“婉绫，我真的……真的觉得自己不行了。”
“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尚婉绫温柔地笑，晃了晃手里的牛奶。
“牛奶快凉了，我们一起喝了它。”
林薇点了点头，转身去开门。
林薇妈妈看到门开了，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赶紧迎上来，却被林薇一把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