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后颈传来一阵阵钝痛,恶心感在胃里翻腾。
林羡予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酒店房间熟悉的天花板吊灯。
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他不是躺在沙发上或床上,而是被人用粗硬的塑料扎带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双手被反剪在椅背后面,动弹不得。
【操……什么情况……】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试图理清现状。记忆回笼,是那声轻微的“咔哒”声,然后是后颈的剧痛……
“你醒了?”
一个带着兴奋颤抖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吓了林羡予一跳。
他猛地抬头,看到一个身材瘦小、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正蹲在他面前。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此刻正用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混合着狂热与痴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这双眼睛……林羡予心脏骤缩,就是片场外那种黏腻视线的来源!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林羡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他试图挣扎,但塑料扎带深深勒进手腕的皮肉里,传来尖锐的疼痛。
“我是谁?”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碰林羡予的脸,但在即将触碰到时又像触电般缩回,只用那种贪婪的目光逡巡着,“我是你最忠诚的信徒啊,羡予哥哥。”
【信徒你妈!变态!】
【老子这是倒了什么血霉!】
林羡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被那声“哥哥”叫得汗毛倒竖。
“我关注你好久了,从你第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开始……”男人开始喋喋不休,语速快而激动,“你每一个舞台,每一张照片,每一次直播,我都有!我都存着!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他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的一个脏兮兮的背包里,掏出一大叠照片,有些甚至是打印出来的机场抓拍、模糊的私下行程照片。
他甚至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几根头发和一些疑似用过的纸巾。
“你看,这是你上次在机场掉落的头发,我捡到了……还有这个,是你擦过汗的纸巾,我好不容易才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这都是你的味道……”
男人将袋子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到近乎扭曲的表情。
【我靠!变态!死变态!】
【老子要吐了!救命!】
林羡予看得头皮发麻,强烈的恶心感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
他拼命向后仰,试图远离这个神经病。
“放开我!你这是非法囚禁!”林羡予厉声喝道,试图用气势吓退对方。
然而男人却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了,眼睛更亮了:“羡予哥哥,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那么爱你……”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目标明确地朝着林羡予被束缚的手腕摸去,指尖带着黏腻的汗意。
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林羡予浑身剧烈一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挣扎起来。
“滚开!别碰我!”他嘶吼着,椅子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别动!让我摸摸你!”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强硬,他用力按住林羡予的肩膀,另一只手更加放肆地在他手臂上抚摸,嘴里喃喃着污言秽语,“皮肤好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看着你的照片,想着你……”
【靳沉舟!靳沉舟你个王八蛋死哪里去了!】
【你再不来老子就要被变态玷污了!】
极度的恐惧和屈辱让林羡予眼圈发红。
就在男人那只恶心的手试图向他胸口探去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羡予哥?羡予哥你在里面吗?是小杨焦急的声音,晚餐送到了,开下门!
紧接着是安迪冷静的声音:林先生,请下开门。
男人顿时慌了神,一把捂住林羡予的嘴,恶狠狠地低语:不许出声!
林羡予拼命挣扎,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外,安迪显然听到了动静,语气骤然凌厉:林先生?我数三声,不开门我就撞了!
男人惊慌失措,死死按住林羡予。
林羡予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终于挣开束缚,发出一声模糊的呼救:救——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酒店厚重的实木房门猛地从外部被暴力踹开,木屑飞溅!
一道裹挟着凛冽寒气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疾冲而入!
房间内的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林羡予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那个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只见靳沉舟眼神冰冷,他甚至没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精准狠戾地钳住男人那只不规矩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身,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靳沉舟狠狠掼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门外,保持着踹门姿势的安迪和惊慌失措的小杨都愣住了。
靳沉舟看都没看地上蜷缩惨叫的垃圾,他几步跨到林羡予面前,蹲下身。
当他看到林羡予被绑在椅子上,手腕被勒出深红的淤痕,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翻涌起毁天灭地的风暴。
但他开口的声音,却压抑到了极致,带着一丝颤抖:“羡予……”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轻轻碰了碰林羡予被勒红的手腕,然后迅速而利落地用工具刀割断了那些该死的塑料扎带。
束缚解除,林羡予几乎是被靳沉舟紧紧地接在怀里。
“靳……靳沉舟……”林羡予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你他妈……怎么才来……”
他嘴上抱怨,双手却死死攥住了靳沉舟腰侧的衣服。
【吓死老子了……真的吓死了……】
【这老男人……总算来了……】
靳沉舟紧紧抱着他,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没事了。”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着林羡予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抚平一切惊惶的力量,“我来了。没事了。”
他一遍遍重复着,像是在安抚林羡予,也像是在平复自己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戾杀意。
这时,唐辰和安迪迅速进门,沉默而高效地将地上那个还在呻吟的男人控制住,像拖死狗一样清理了出去,并开始处理现场。
靳沉舟打横抱起虚软的林羡予,看都没看那片狼藉,径直走向卧室,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
“有没有哪里受伤?除了手腕和脖子?”靳沉舟坐在床边,仔细检查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但眼底残留的冰寒依旧骇人。
林羡予摇了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没接电话。”靳沉舟言简意赅,拿起酒店的内线电话,吩咐送些安神的食物和温水上来。
他没说的是,在联系不上林羡予的瞬间,他直接调取了酒店走廊的实时监控,看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然后立刻从公司赶了过来。
那一路,他闯了多少红灯,已经记不清了。
林羡予看着他沉稳安排一切的身影,心里那点残存的恐惧慢慢被安全感取代。
【算你这老男人靠谱……】
靳沉舟看着他逐渐放松下来的神色,眼底的风暴才稍稍平息。
他伸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林羡予眼角残留的湿意。
“睡一会儿,”他低声说,“我在这里。”
林羡予确实精疲力尽了,身心俱疲。
他闭上眼,感受着靳沉舟守在身边的强大存在感,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沉沉睡去。
确认他睡熟后,靳沉舟才缓缓站起身。他出卧室。
唐辰已经处理完外面,恭敬地等候,立即上前汇报:靳总,查清楚了,是个资深私生饭,跟踪林先生很久了。
靳沉舟的眼神瞬间结冰:处理干净。我要他再也不敢靠近羡予半步。
夜色深沉,但某些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