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尽管放马过来。”
林羡予话音落时，眼尾亮地像落了星子，那点毫不掩饰的斗志里，还裹着新人撞上偶像的雀跃。
能和梁辉这样的影帝对戏，对他来说既是压力更是动力。
【不能露怯，不然回头靳沉舟准得笑他“小菜鸟撑不住场”！】
案情分析室的布景已经准备好，白板上贴满了案件相关的照片和线索图，气氛严肃。
“《迷雾》第五场第一镜，Action！”
梁辉饰演的刑警队长李锐猛得转身，后背抵着白板发出闷响，眉头拧成到深沟，手指重重地叩在第三次案发现场的照片上：
“沈顾问，我认你的心理学，但办案要讲证据！”
“这三个案子的作案手法、目标、凶器都全对得上，不是连环作案是什么？”
林羡予饰演的沈青斜靠在卓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那些照片。
语气平稳却带着笃定：“表象的一致性恰恰可能是最大的陷阱。你这看里——”
他走上前，指尖轻点照片中受害者手心的那枚铜钱特写，“前两起没有。凶手在进化，在享受这个过程。”
“他在模仿，但模仿得还不够完美，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签名’。”
“这根本是臆测！”李锐拽紧拳头，肩线崩的像拉满的弓，气场压的场边实习生都屏住了呼吸。
沈青却没退，反而微微倾身，声音压的低而清晰，像根细针戳破浓雾：“不是臆测，是行为逻辑。”
“李队，你办过那么多案子，应该明白，真正的恶魔从不在明处叫嚣，只在细节里藏脚踪。”
“忽略它，可能会让我们放走真正的凶手。”
两人目光在半空撞得噼啪响，台词密得像机关枪连射，连场记都忘了翻版。
林羡予彻底沉在角色里，梁辉临时加的一个‘指节泛白’的小动作都被他顺着接了。
沈青垂眸时，喉结滚了滚，像是在克制与前辈争执的不适，既守住了角色的冷静，又露了点儿‘顾问’的青涩。
【影帝的气场也太绝了！不过刚才那段没输吧？回头得跟靳沉舟嘚瑟两句！】
然而，就在一场戏的间隙，林羡予走到场边准备补妆时，一种黏腻的感觉窜上来。
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探究，若有似无地黏在他的背上。
他猛地回头，视线快速扫过忙碌的片场。
灯光师在调整设备，道具组在搬运东西，场务在跑动……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是刚才对戏太投入，神经搭错了？】
他揉了揉眉心，心里嘀咕。
拍摄继续。
接下来是一场沈青独自在分析室梳理线索的夜戏。
镜头主要对准他，需要他展现出角色沉浸在思维迷宫中的专注，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对于犯罪心理近乎偏执的着迷。
林羡予坐在桌前，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模拟着思维路径，眼神时而困惑，时而锐利，嘴里低声念着剧本里的台词，完全进入了状态。
【就是这样，沈青这时候应该是孤独的，但又是兴奋的，他在享受解谜的过程……】
表演进行得很顺利，张导在监视器后频频点头。
可就在这时，林羡予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分析室布景窗外的阴影里，好像极快地闪过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非常快，快到他几乎以为是灯光晃动造成的错觉。
他心脏猛地一跳，念台词的节奏微妙地顿了一下。
幸好他反应快，立刻用一个思考时下意识推眼镜的动作掩饰了过去，没有影响拍摄。
“cut！很好！羡予，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张导的声音传来。
林羡予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层薄汗，眉头拧了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是人还是影子？】
小杨递过来水，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关切地问：“羡予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林羡予接过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喝了一口，“可能有点累了。”
他强作镇定地站起身，状似随意地走向刚才那个假窗的方向，往外看了看。
外面只有堆放的杂物和昏暗的通道，空无一人。
“在找什么？”安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低声问道。
林羡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随便看看。”他扯了扯嘴角。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拍摄，林羡予努力集中精神，但总忍不住会分神去留意周围的动静。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时强时弱，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
……
收工回到剧组安排的酒店，林羡予感觉精神上的疲惫远胜身体。
他瘫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感官里。
手机响了，是靳沉舟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一下。
说吧，显得自己疑神疑鬼；不说吧，心里又实在憋得慌。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里出现靳沉舟的身影，背景是书房，他似乎刚结束工作。
“收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嗯。”林羡予靠在沙发上，声音有些蔫。
靳沉舟立刻捕捉到他情绪不高：“拍戏遇到困难了？”
“戏没问题……”林羡予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点困惑开口，“就是今天总觉得有人盯着我，回头找又没人。”
他没说得太严重，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可能是我太投入角色，有点神经质了。”
他说着，还自嘲地笑了笑，但眼底那抹残留的不安没能完全掩饰住。
靳沉舟闻言，眼神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面上却不动声色：“盯着你？工作人员还是？”
“说不上来，”皱着眉回想，“感觉……不像。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回头去找又找不到人。”
他越说越觉得可能真是自己多想，“算了，可能真是我太敏感了，最近剧本看多了。”
【也许真是我想多了？沈青这角色是挺招变态的……】
靳沉舟看着屏幕里显得有些困惑和自我怀疑的人，眸色沉静。
他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立刻下结论，只是用沉稳的语气说：“片场人多眼杂，感觉敏锐不是坏事。让安迪多留意一下周围。”
“别自己瞎琢磨，你那点心思，越想越慌。”
他的反应平静而理智，没有嘲笑林羡予的“疑神疑鬼”，也没有过度紧张，这让林羡予莫名安心了不少。
“知道啦。”他乖乖点头。
“酒店环境怎么样？睡得好吗？”靳沉舟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开始问些日常琐事。
林羡予的注意力被成功分散，开始跟他吐槽酒店床垫太软，外卖选择少等等。
看着屏幕里重新变得活泛起来、喋喋不休的人，靳沉舟眼底掠过笑意，耐心地听着。
聊了十几分钟，他的心情明显好转。
“好了，不早了，去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早点睡。”靳沉舟看了眼时间，催促道。
“知道啦，你好啰嗦。”林羡予嘴上嫌弃，嘴角却弯了起来。
挂了视频，伸了个懒腰，感觉心里的憋闷散了不少。
他起身走向浴室，决定不再多想。
而屏幕另一端，靳沉舟放下手机，脸上的温和瞬间收敛。
他拿起内线电话，直接拨通了唐辰的号码。
“查一下《迷雾》剧组今天所有进出片场的人员记录，包括临时工和访客。”他的声音冷冽，不带丝毫刚才通话时的温度，
“重点排查羡予拍戏的时间段，附近是否有可疑人员或异常情况。”
“是，靳总。”
“另外，”靳沉舟顿了顿，眼神锐利，“安排两个人，暗中守在酒店附近，确保他的安全。没有明确指令，不要打扰他。”
“明白。”
挂了电话，靳沉舟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眼神深邃。
他的小骗子，感觉向来敏锐。
既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那就绝不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