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实验室里的学生如同潮水般涌出。
盛星辰、赵心怡和孟空翠极其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赵心怡一把拉住还想等沈昭一起走的孟空翠，冲她疯狂使眼色，又用下巴指了指正自然地帮沈昭拿着书包的周砚。
盛星辰则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对沈昭说。
“昭昭！那个……我们三个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特别急！就先走了啊！不等你了！”
孟空翠立刻心领神会，连忙点头：“对对对！特别急！十万火急！”
沈昭看着她们三个挤眉弄眼、演技浮夸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点无奈，只好点点头。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知道啦知道啦！”
三人异口同声，然后像是怕多待一秒就会影响什么似的，飞快地手挽着手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传来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周砚看着那三个迅速消失的背影，耳根又有点热，但面上依旧镇定。
他拎着沈昭的书包，看向她：“她们……一直这样？”
沈昭无奈地笑了笑：“嗯，习惯就好。”
她顿了顿，看向他，“那你……”
“一起吃晚饭吧。”
周砚几乎是立刻接话，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店，煲仔饭做得很好。”
他补充道，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沈昭看了看窗外。十一月的天黑得早，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下来，远处的路灯渐次亮起，勾勒出街道的轮廓。
风吹得窗户玻璃微微作响，听起来外面的风势不小。
她想了想，点头：“好啊。”
两人并肩走出实验楼，一股冷风立刻迎面扑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得沈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身上那件燕麦色开衫裹紧了些。
周砚见状，脚步微微一顿，极其自然地将手里拿着的、他自己的那件薄外套递了过去：“风大，穿上吧。”
他的外套看起来也很单薄，是件深色的运动外套。
沈昭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你自已穿吧，我不冷。”
她只是刚出来被风吹得激灵一下。
周砚却保持着递出的姿势没动，目光落在她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鼻尖上，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穿着。我里面衣服厚。”
他的眼神很认真，也很纯粹。
沈昭看着他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发梢和那双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澈执着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周砚的外套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披在身上，确实阻隔了不少寒意。
周砚看她穿好，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这才继续往前走，却刻意放缓了半步，走在了风吹来的方向，为她挡去了大部分寒风。
两人沿着路灯昏黄的街道慢慢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错在一起。
风吹落叶子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车流声，成了此刻的背景音。
“冷吗？”
周砚侧头问她，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低沉。
“不冷。”
沈昭摇摇头，裹紧了他的外套，鼻尖萦绕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心里暖暖的。
“那家店就在前面拐角，”
周砚指了指方向，“很快到了。”
“嗯。”
那家新开的煲仔饭店铺不大，却温暖而干净，空气中弥漫着米饭、腊肉和酱汁混合的诱人香气。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周砚熟练地点了招牌腊味煲仔饭，又给沈昭点了她喜欢的香菇滑鸡口味，还额外加了一份热乎乎的例汤。
等待饭菜上桌的间隙，窗外是呼啸的寒风，窗内是氤氲的热气，气氛安静而舒适。
周砚看着对面用勺子轻轻搅动着例汤的沈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沈昭闻言，抬起头，眼神里有些茫然，摇了摇头：“还没想好。可能……去我妈那边待一段时间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算期待，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周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那丝情绪，追问了一句：“你不愿意去？”
沈昭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气，语气平淡：“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妈工作一直很忙，就算我过去了，估计大部分时间也是我一个人待着。”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比一个人在家还无聊点，至少在家更自在。”
她说的很随意。
但听在周砚耳中，却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
热闹的节日里，她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房子里，守着空旷的房间，等待着一个永远在忙碌的母亲。
这画面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闷。
一股强烈的、几乎是冲动的情感猛地涌上心头，压过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看着她握着汤勺的、纤细的手指，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发干，却异常清晰：
“那……来我家？”
话一出口，连周砚自己都愣住了。
他猛地收住了声音，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脸颊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热度惊人。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跳动，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
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周砚下意识地握紧了筷子，指节微微泛白。
整个小饭馆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
只剩下砂锅里米饭滋滋作响的声音，和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反应。
预想中的惊讶、尴尬、甚至直接的拒绝都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揶揄意味的轻笑。
周砚抬起头。
只见沈昭正用手背轻轻抵着下巴。
“好呀，”她眨了眨眼，拖长了语调，“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