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仪式简短而规范。袁泽与主要班子成员一一握手,寒暄两句,态度不卑不亢,既保持了新任领导的威严,又显得平和近人。
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位新来的代省长,身上有种不同于以往任何领导的沉静而强大的气场,他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让一些心里有鬼或者打着小算盘的人,感到莫名的心虚。
按照惯例,新领导到任,尤其是主持政府工作的副书记、代省长,理应首先拜会省委书记,汇报情况,听取指示。
然而,现任南疆省委书记吴敬明同志因身体原因,已赴京休养治疗多月,省里的日常工作实际上由马天云暂时主持(党委口),政府工作则由几位副省长维持运转。
“袁省长,吴书记目前还在京城调养,医生建议需要静养,暂时不便打扰。他特意来电,让我转达对你的欢迎,并希望你先安心熟悉情况,开展工作。”马天云在前往省委大院的车上,对袁泽解释道,语气诚恳,看不出任何异常。
袁泽点点头:“吴书记的身体要紧。我们做具体工作的,就是要为领导分忧,守土有责。”他心中明镜一般,这位病休的书记,此刻更像是一个悬置于南疆权力场之上的符号,他的“病”是真是假,病情究竟如何,其背后又牵扯着哪些高层博弈和平衡,都需要时间观察。
他的存在,客观上为自己和马天云、刘建雄等人的博弈,留下了一个缓冲地带和变数。
车队没有直接去省政府,而是先来到了南疆省委大院。
大院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持枪肃立,神情肃穆。大院内的建筑多是些有些年头的苏式风格楼房,高大敦实,墙体厚重,爬满了生长旺盛的爬山虎,绿意盎然之余,也透着一股历史的沉淀感和威严气息。
树木参天,枝叶繁茂,将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干净整洁的路面上。环境十分幽静,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仿佛所有的波澜都隐藏在那一道道厚重的门窗之后。
袁泽在马天云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省委一号办公楼。楼道宽阔而安静,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殆尽。墙壁上挂着一些南疆省的风光油画和工作合影,一切都显得规范而略显刻板。
在提前安排好的省委书记办公室外间,袁泽见到了吴敬明的秘书。秘书是一位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沉稳干练的男子。
“袁省长,您好。吴书记虽然人不在,但一直很关心省里的情况。他嘱咐我,一定要配合好您的工作。”秘书的话语十分得体,既表达了吴书记的存在,也表明了配合的态度。
“谢谢。请转告吴书记,让他安心养病,省里的事情,我们会按照省委既定的方针,努力做好。”袁泽温和地回应,与秘书握了握手。
他从这位秘书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的是一种职业性的谨慎和中立,暂时看不出明显的倾向性。
他并没有进入里间吴敬明的办公室,那不合规矩。只是在门外驻足片刻,表达了对一把手的尊重之意。这个姿态,必须做足。
离开省委大院,车队转而驶向不远处的省人民政府大楼。
省政府大楼相比省委大院,显得更新一些,气势也更宏大,但同样透着一种国家机关特有的庄严肃穆。巨大的国徽高悬于主楼正门上方,在高原明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省政府办公厅的工作人员早已接到通知,在大楼门口列队迎接。袁泽同样与大家简单见面,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在马天云和秘书长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大楼高层、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办公室。
办公室极其宽敞,视野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外,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南江市区的风貌。远处是连绵的群山,近处是鳞次栉比的楼房和纵横交错的街道。
城市的繁华区域集中在视野的中心地带,高楼大厦林立,车流如织。但仔细看去,也能发现一些区域显得老旧,城乡结合部的轮廓依稀可见,甚至能看到一些自建的、略显杂乱的房屋。
“袁省长,您看办公室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随时吩咐。”秘书长恭敬地问道。
“很好,不需要变动什么。”袁泽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扫视着脚下的城市,久久不语。
马天云站在他身后稍侧的位置,微笑着介绍:“南江市是我们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几年发展还是很快的,当然,和老牌发达地区比,还有差距。特别是城市管理和规划方面,建雄同志那边压力也不小。”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介绍情况,实则迅速地将南江市的一些问题,引向了市委书记刘建雄。
袁泽仿佛没有听出这层意思,只是淡淡地道:“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发展阶段和独特市情。找准定位,发挥优势,补齐短板,总能找到适合的发展路径。”他没有接刘建雄的话题,而是从宏观层面给出了回应,这让马天云一时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稍作安顿后,紧接着便在省政府常务会议室召开了袁泽到任后的第一次工作会议,算是一个初步的见面会和情况通报会。参会的是省政府领导班子成员、秘书长、各位副秘书长以及主要厅局的一把手。
会议的气氛表面融洽,实则微妙。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位新来的、名声在外的代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