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深处,守缺残魂化作光尘飘散,石殿崩塌,只余司契独立于狂暴乱流之中,手握那枚光华黯淡的净世莲种。莲种触手温凉,内里一丝微弱的净化道韵如风中残烛,却坚韧不灭。此物关乎太初守井人一脉最终寄托,更可能是涤荡新纪元污秽的关键,不容有失。
彼界大将虽暂退,然其盘踞裂隙深处,图谋必定深远。此地绝非久留之地,亦非温养莲种的善所。司契眸光扫过周遭光怪陆离、法则崩乱的景象,心念微动,身形化作一道虚无缥缈的轨迹,逆着喷涌的时空碎片与能量乱流,悄然遁出裂隙,重返相对稳定的星海。
离了那处绝险之地,司契并未急于前往轮回之钥感应的下一处彼界活跃点,而是欲寻一暂时安稳所在,先行探究这净世莲种之秘,并恢复连日征战耗损的心神。然新纪元广袤,彼界耳目众多,蚀天盟势力盘根错节,寻常洞天福地,皆非隐秘之选。
他忆起此前于万法枯禅山所得“枯中见性”之心印,又感莲种内蕴之生机虽微,却与寂灭并非截然对立,反有相生之妙。心有所感,或可寻一处兼具“寂灭”与“生机”特质,且不为外界所察的奇异之地,暂作栖身。
循着冥冥中对生死平衡道韵的感应,司契于星海边缘一片被誉为“永寂荒墟”的星域驻足。此域星辰尽数熄灭,化为冰冷顽石,灵气枯竭,乃是一片被时光遗忘的死亡之境,寻常修士视若绝地。然司契混沌道眸观之,却见那极致死寂的星核深处,竟有点点极其微弱、近乎湮灭的星核余烬,在绝对虚无中顽强闪烁,似在等待渺茫的重燃之机。死之极处,蕴一线微茫生机。
于此地深处,司契寻得一颗体积中等的死星,其星核已彻底冷却,表面沟壑纵横,遍布陨石撞击之痕,无丝毫生命迹象。他于星核最深处,开辟一处简易洞府,布下混沌敛息阵势,将自身气息与此星死寂彻底融为一体,纵是道境大能推演,亦难察觉分毫。
盘坐于冰冷岩心,司契首先取出那枚净世莲种,置于掌心,以神念细细感应。莲种沉寂,如顽石,然当其以一丝得太初生机淬炼过的寂灭道韵缓缓渡入时,莲种微不可察地一颤,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宛若天然的净化道纹,一丝清凉温润的意蕴散发开来,抚平其神魂中因连番激战而产生的燥意与疲惫。
“果然玄妙。”司契暗赞。此莲种并非依靠灵气生长,其养分,竟是“寂灭”与“太初生机”交融而成的特殊道韵!它似能化死寂为净土,纳衰亡孕新生,正暗合轮回平衡之至理。然其受损颇重,需漫长水磨工夫,以自身道韵徐徐温养,方能逐渐恢复生机。
他并不急于求成,每日仅以少量道韵滋养莲种,多数时间,皆用于沉心凝神,以枯禅心印洗练道心,恢复耗损。于此绝对死寂中,感受那星核余烬的微弱搏动,于寂灭里体悟生机的顽强,对“衰败”与“新生”的转化之道,感悟愈发深刻。轮回之钥静悬紫府,亦在与莲种气机交融中,光华渐复,愈发温润。
转眼间,外界星海或已掠过数十寒暑,然于此死星深处,却只如弹指一瞬。这一日,司契正以道韵滋养莲种,忽觉莲种核心传来一丝极轻微的悸动,一道模糊的意念碎片,夹杂着画面,涌入其心湖:
画面中,并非莲种本身,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散发着纯净白光的莲池,池中莲花摇曳,每一朵皆蕴含无上净化道则。然池外,漆黑污秽的浪潮汹涌拍击,不断侵蚀莲池边界,池中莲花一朵接一朵凋零、染黑……最终,唯有一枚最为璀璨的莲实,被一道苍老身影(依稀是守缺模样)拼死送入一道虚空裂隙……画面戛然而止。
“太初净世莲池……彼界污潮……”司契心神震动。此画面,应是莲种中残留的太古记忆碎片。原来守井人一脉所守护的“净世”之力,在太初纪元便曾与彼界污秽正面抗衡,最终惜败,莲池崩毁,仅余此种遁走。可见彼界对此等净化之力忌惮之深,必欲除之而后快。
同时,他也明了,欲使莲种真正复苏,乃至重现净世之威,恐需寻回散落于新纪元的、与太初莲池相关的本源气息,或寻得类似性质的极致纯净之地予以滋养。此非一日之功。
正当他沉吟之际,怀中那枚得自金甲神将、内蕴秩序守护意念的玉佩,忽地自行微热,与莲种气息产生微弱共鸣。一道断断续续的意念传出:
“道陨星墟……古盟……信物……小心……噬……”
意念模糊,难以辨明全意,然“道陨星墟”四字却清晰可辨。此乃新纪元一处极其神秘的禁忌之地,传闻是上古某次大道之争的最终战场,陨落了无数大能,法则崩坏,形成一片连道境都不愿轻易涉足的绝域。玉佩示警,指向此地,且提及“古盟”、“信物”,莫非与秩序守护传承有关?而那未尽的“噬”字,令人联想到彼界“蚀天盟”或更可怕的威胁。
司契眸光一凝。净世莲种的线索与玉佩的警示竟隐隐交汇于“道陨星墟”,此地恐非同小可。彼界在裂隙深处的图谋未明,此地又生变故,新纪元暗流汹涌,远超表象。
他收起莲种与玉佩,长身而起。经过此番静修,伤势已愈七八,心神亦重归澄澈。枯禅心印更令其道心稳如磐石,对平衡之道的领悟更深。净世莲种虽未复苏,却已初步建立联系,假以时日,必成助力。
“道陨星墟……”司契低语,眼中闪过决然之光。无论此地是陷阱还是机缘,既有线索指向,便不容错过。或许那里,藏着对抗彼界、乃至彻底解决厄运的又一关键。
他一步踏出,离开死星核心,身形融入永寂荒墟的黑暗中,朝着那处传说中的禁忌之地,遁空而去。前方是未知的凶险,亦是拨开迷雾的契机。清源之路,从不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