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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一口“烟”

勐卡镇的夜,像一大桶浓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沥青,泼洒下来,将白日的喧嚣与尘土牢牢封死。当最后一丝天光被远山贪婪地吞噬,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深沉而诡异的活力,便开始在镇子的毛细血管——那些狭窄、昏暗的巷弄里,悄然涌动。白日里炙烤大地的热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腻的、带着腐败水果和劣质香料甜腥气的阴凉。各种暧昧的霓虹灯招牌次第亮起,像野兽的眼睛,窥探着夜色中的行人。

我像一尾习惯了阴影的鱼,在晚上九点整,再次游弋到了阿泰那间隐藏在废旧修理厂最深处的木隔间。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比上次更加浓烈、更具侵略性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劣质雪茄的辛辣、长时间未清洁的人体汗臭、还有一股……一股特别甜腻、像是烧焦的糖果混合着化学药剂的古怪香气,交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网。

房间里,烟雾更加浓重,仿佛有了实质,在昏暗的灯泡照射下缓缓翻滚。阿泰依旧坐在他那把破椅子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但这次,他旁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紧绷花衬衫、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的假金链(那粗糙的镀层在灯光下反射出廉价的光泽)的壮硕男人,他岔开腿坐着,占据了大半空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角落里,那个瘦小如猴的年轻仔也还在,他几乎蜷缩进了阴影里,只有一双异常灵活、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瞬间锁定在我身上。

阿泰看到我,只是抬了抬眼皮,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那个花衬衫男人,言简意赅:“豹哥。”

豹哥。这个名字带着一股草莽的腥气。他抬起那双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却又异常锐利的眼睛,像两把生锈但依旧能剐肉的锉刀,从我沾满尘土的鞋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上刮蹭,掠过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停顿在我那件廉价的、因为紧张而被汗水微微浸湿后背的t恤上,最后,牢牢钉在我刻意维持着疲惫与戒备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审视和评估,仿佛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牲畜的成色。

“阿泰说,你是新来的,想找碗饭吃?”豹哥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喉咙里卡着一把沙子和碎玻璃,每一个字都磨得人耳朵生疼。

我感觉到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但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谦卑又带着点渴望的讪笑,微微低下头:“是,豹哥。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您多指点。有什么活儿,您尽管吩咐。”我的声音也刻意带上了一点沙哑,试图融入这污浊的环境。

豹哥没接话,只是用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继续盯着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突然,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茶熏得焦黄的牙齿,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赤裸裸的残忍和玩味。他从花衬衫的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摸出一个小巧的、比之前让我运送的更加精致的透明塑料包。里面是少许细腻的、如同精磨面粉般的白色粉末。

他的动作变得异常小心,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虔诚的诡异感。他用留着长指甲的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挑开塑料包的一个角,指甲盖上还带着黑泥。然后,他极其精准地将一小撮粉末倒在桌上那张皱巴巴、沾满油污的锡纸上。粉末在昏暗灯光下,泛着一种不祥的、冷冷的微光。

接着,他变魔术般又摸出一个金属打火机,Zippo的款式,但显然是粗糙的仿货,上面刻着俗气的骷髅头图案。“咔哒”一声,幽蓝色的火苗窜起,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摇曳。

“小子,”豹哥抬起头,火苗的光芒在他浑浊的瞳孔里跳跃,像地狱的鬼火,“想跟着我们混,光嘴上说不怕死,那可不行。”他用一种缓慢的、带着催眠般魔力的语调说着,同时将打火机的火焰移到锡纸下方,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缓缓加热。“得拿出点实实在在的‘诚意’,证明你是‘自己人’,不是外面那些闻着味儿就想来捞一票的野狗,更不是……”他顿了顿,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我,“……条子派来的钩子。”

锡纸上的白色粉末在高温下开始发生变化,边缘微微卷曲、融化,一缕极其淡薄的、带着那种奇异甜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扭动、盘旋,像一条拥有了生命的、诱惑夏娃的毒蛇,朝着我的面孔蜿蜒而来。

我的大脑在那一刻,仿佛被一柄万斤重锤狠狠砸中!吸毒! 这个我从接受任务第一天起就最深恐惧、在训练营里被反复警告、在无数个深夜被其噩梦惊醒的场景,终于还是血淋淋地摊开在了我的面前!老刀教官那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面对这种‘投名状’,没有标准答案!但你们给我用骨头记住!一旦沾上这玩意儿,你就不再是人,是鬼!是连自己都能卖掉的鬼!想再回头?比从地狱爬回人间还难!”

拒绝!必须拒绝! 灵魂深处,那个属于林峰、属于警察、属于父亲儿子的部分,发出了最凄厉、最绝望的呐喊!这是底线!是绝不能玷污的信仰和尊严!碰了它,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警徽?面对杨队的信任?面对陈曦那双清澈的眼睛?我和那些我发誓要铲除的人渣,还有什么区别?

然而,另一个声音,属于“林野”的、被求生欲和任务压榨得近乎冷酷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尖啸起来:不吸?你看看他们的眼神!豹哥的审视,阿泰的沉默,那个瘦猴眼里毫不掩饰的残忍和看好戏的兴奋!拒绝的下一秒,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当成警察的眼线!下场是什么?被乱刀砍死?还是塞进汽油桶,沉入边境线外某条浑浊的河里?那爸爸的仇谁来报?李哲那样的悲剧谁能阻止?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忍耐,岂不全都成了笑话?!

冰与火在我体内疯狂交战!冷汗不再是渗出,而是像打开了闸门一样,瞬间浸透了我整个后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进我因极度紧张而圆睁的眼睛里,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我的脸颊肌肉在不自主地痉挛、跳动,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的旧伤之中,那点疼痛此刻却如此微弱,根本无法分散注意力。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快得像是要炸开,血液疯狂地冲上头顶,又猛地回落,带来一阵阵眩晕和耳鸣。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无比稀薄,我感到了窒息的前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那缕甜腻的青烟不急不缓地飘近,带着死亡和堕落的气息。豹哥脸上的狞笑,阿泰烟雾后模糊的脸,瘦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都像慢镜头一样在我眼前晃动。

“怎么?怂了?怕了?”豹哥的语气骤然降温,像一块冰砸在地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和急剧增加的怀疑,“连口‘神仙烟’都不敢吸,还敢他妈的吹牛说自己是在道上混的?阿泰!你他妈介绍来的这是个什么货色?底子干不干净?!”

阿泰依旧没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后的眼神却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牢牢锁定在我身上,施加着无声的压力。

退路,已经被彻底堵死。横竖都是深渊,一边是立刻死亡和任务失败,另一边,是缓慢的灵魂死亡和或许可能存在的、渺茫的任务成功的希望。

为了任务……为了真相……为了那些被这东西害得家破人亡的无辜者…… 我闭上眼睛,用尽灵魂全部的力量,将那个属于林峰的、充满光明和洁癖的灵魂,亲手推下万丈悬崖,并听着它坠落时发出的、无声的惨嚎。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的眼神已经变得一片空洞,所有的挣扎、恐惧、痛苦都被压缩到了最深处,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破釜沉舟的、属于亡命之徒的狠厉。

我扯动嘴角,脸部肌肉僵硬得像石膏,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豹哥……您……您教训的是……出来混……怕这怕那……还不如回家吃奶……”

我像是拖着千斤重镣,僵硬地向前挪了一步。靠近那缕青烟,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加直接地冲入鼻腔,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呼吸,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深处翻涌上来,直冲喉咙。我拼命压制着呕吐的欲望,胃部一阵痉挛。

我低下头,凑近那缕袅袅升起的、带着死亡诱惑的青烟。吸! 我对自己下达了最残酷、最绝望的命令。

当第一口烟雾被我吸入鼻腔的瞬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其剧烈而刺激的感觉猛地炸开!那不是普通的烟味,更像是有一把烧红的细针,夹杂着粗糙的砂砾,狠狠地捅进了我的鼻粘膜、气管,直至肺部深处!“咳!咳咳咳——!” 我完全无法控制,身体猛地弓起,爆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眼泪、鼻涕、口水瞬间失控地涌出,糊满了我的脸,肺部像被点着了火,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强烈的异物感!狼狈不堪,尊严尽失!

“哈哈哈——!”豹哥和那个瘦猴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充满嘲弄和残忍的大笑,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刺耳无比。“雏儿!真他妈是个没开苞的雏儿!慢点儿吸,小宝贝儿,这可是好东西,金贵着呢,别他妈给老子浪费了!”豹哥一边狂笑,一边稍微调整了一下打火机火焰的距离,让那缕青烟变得更加柔和、持续。

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但那股甜腻的、带着化学物质气息的味道,已经有一部分如同附骨之疽,钻进了我的身体。一种奇怪而可怕的感觉开始涌现。最初的、极度的生理排斥过去之后,并没有立刻感受到传说中那种欲仙欲死的“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豹哥那张狞笑的脸仿佛变成了哈哈镜里的影像,扭曲变形。恶心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汹涌,胃里翻江倒海。心跳快得离谱,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和耳膜,像是随时会挣脱束缚跳出来,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间歇性地传来令人恐慌的悸动和漏拍感。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前功尽弃!就是死! 我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是刚才咳嗽太剧烈震伤了喉咙,还是我把自己的嘴唇内侧咬破了?我已经分不清。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深入骨髓的绝望,我再次低下头,更加深入、更加贪婪地(表演出来的贪婪),将更多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烟雾,深深地吸了进去!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更加恐怖!那股甜腻的气味仿佛化作了实体,像一条冰冷、粘滑的毒蛇,直接钻进了我的大脑,用它邪恶的身体在我的脑髓里疯狂地搅拌、穿梭!眩晕感呈几何级数加剧,我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漂浮在一个不断旋转、倾斜的漩涡里,随时可能被甩出去!听觉变得异常敏感,灯泡发出的微弱电流滋滋声,被放大了无数倍,像电钻一样钻着我的耳膜;豹哥他们的笑声变得遥远而扭曲,像是从水底传来。而视觉则彻底扭曲,墙壁上的污渍仿佛活了过来,像无数蠕动的、色彩斑斓的虫子;那盏昏暗的灯泡,散发出诡异的光晕,让我看什么都带着重影。

一种虚假的、轻飘飘的感觉开始从我的四肢末端蔓延开来,仿佛我的手脚不再属于自己,身体的重量正在消失。但这种感觉并非舒适,而是伴随着一种强烈的失控感和恐慌感!我好像正在从内部被拆解,我的意志、我的思想,正在被一种外来的、邪恶的力量侵蚀、剥夺!

与此同时,生理上最真实的排斥反应也达到了顶峰。恶心感已经冲到了喉咙口,我拼命吞咽着口水,才能勉强压住。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皮肤感觉异常,一会儿觉得浑身发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会儿又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燥热从体内升起。一种极度的焦虑和濒死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让我感到呼吸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这是毒药!它在杀死我!它在把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变成它的奴隶! 残存的理智在意识的最深处发出微弱的、几乎要被湮灭的警报。但毒品那可怕的力量已经开始显效。那种虚假的、脱离现实的轻快感,与真实的、剧烈的生理痛苦和精神恐慌,如同两条扭曲的毒蛇,死死地缠绕在一起,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而我的身体,就是它们的战场。我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一半在沉沦,一半在挣扎。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折磨。直到豹哥似乎觉得“火候”够了,移开了锡纸和打火机。“行了,小子,第一次,这点量够你爽的了。怎么样?腾云驾雾的感觉,是不是比操女人还带劲?”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带着令人作呕的得意。

我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踉跄着向后倒退,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大脑里一片混沌,思维像是陷入了一个粘稠无比、无法挣脱的泥潭,每一个念头的产生和连接都变得极其困难、缓慢。我想开口回答豹哥的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嗬嗬的声响,像垂死的野兽。

我的感官处于一种彻底混乱的状态。视觉里,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色彩饱和度高的吓人,又不断有光斑闪烁。听觉里,各种声音被放大、扭曲,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如同风箱在拉扯。一种莫名的、毫无缘由的偏执和恐惧开始滋生,总觉得角落里有人在盯着我,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是谁?林峰?那个在警旗下宣誓的学员?林野?这个刚刚吸了毒的社会渣滓?警察?罪犯? 身份认知变得模糊不清,记忆的碎片像玻璃渣一样在脑海里疯狂飞旋:训练场上挥洒的汗水,格斗馆里肌肉碰撞的闷响,陈曦在樱花树下明亮的笑容,父亲穿着警服的黑白遗照,医院里李哲父母崩溃的哭喊……所有这些美好的、沉重的记忆,与眼前这污秽、堕落的情景交织碰撞,构成了一幅荒诞绝伦、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画卷!

最最可怕的是,在这无尽的痛苦和混乱之中,我的身体深处,那被毒品侵蚀的神经末梢,竟然可耻地、微弱地传递出一丝……一丝对那种“轻飘感”的贪恋?仿佛有一个魔鬼在耳边低语:“看,忘记痛苦就是这么简单……”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自我厌恶!不!滚开!我绝不能屈服!我不能被它控制!

生理上的极限终于到来。我再也无法压制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弯下腰,对着墙角肮脏的地面,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只有大量的酸水和苦涩的胆汁,那强酸性的液体灼烧着我的食道和喉咙,带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剧痛。呕吐的过程完全不受控制,我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湿透了全身的衣物,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和汗水、呕吐物混在一起,糊满了我的脸。

这不再是任何表演,这是最真实、最狼狈、最不堪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崩溃。

豹哥和阿泰就那样冷眼看着我的惨状,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同情,甚至豹哥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残忍的笑意。他嗤笑一声,对着还在干呕的我说:“吐吧,吐出来就舒服了。头一回都这样,跟死过一遍似的。以后啊,你就知道这玩意儿的妙处了,到时候让你戒你都舍不得!”

呕吐之后,是极致的虚脱。我像一袋被倒空的垃圾,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砖墙,张大嘴巴,像离开水的鱼一样,贪婪而又困难地喘息着。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所有的力气都仿佛随着刚才的呕吐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遍布污秽的躯壳。那种虚假的、短暂的“快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是更加深重、更加令人绝望的疲惫、恶心,以及一种……一种灵魂被强行玷污、被刻上了永久性丑陋烙印的巨大屈辱感和自我毁灭感。

我成功了。我通过了这场泯灭人性、践踏尊严的“考验”。我从豹哥那双依旧浑浊却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自己人”般残酷笑意的眼睛里,看到了初步的“认可”。这种认可,是建立在共同堕落的基础上的,比任何敌意都更让我感到寒冷和绝望。

但我知道,我付出的是什么。我不仅仅是在我的血液里注入了一种致命的毒物,更是在我自己的灵魂最深处,掘开了一个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沼泽。这第一口“烟”,像一枚滚烫的、带着诅咒的烙印,深深地烙在了我的生命轨迹上。从此,我和这个黑暗的世界,有了一条用毒品和罪恶编织成的、更加牢固也更加丑陋的纽带。

我瘫坐在这间边境小镇最肮脏角落的地面上,感受着从身体到心灵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的痛苦,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残酷地意识到,我所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不归路。前方的黑暗,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而这场名为“使命”的远征,它所索取的代价,或许,才刚刚掀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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