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掏出来的,是几包用防水袋密封的压缩饼干,虽然泡了水,但包装未破。接着是一个急救盒,里面的药品用密封瓶装着,似乎也未受潮。随后,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硬壳的轮廓,正是那本用防水袋包裹的笔记本!
徐明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笔记本,用衣角擦干表面的水渍,缓缓翻开。纸张只是边缘有些湿润,字迹大多清晰可辨。开篇的记录还算正常,大多是科考队的行程、物资清单和一些常规的地质水文观测数据。
但随着页数的增加,笔迹开始变得潦草,语气也愈发急促、惊惶。徐明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上:
“……第37天,进入核心区域。李教授出现幻觉,声称听到地下有鼓声,持续不断……”
“……第41天,王工的指南针彻底失灵,不是乱转,是指向一个固定的、不该存在的方向!仪器受到强烈干扰……”
“……第49天,张不见了!就在营地边缘,守夜的时候。没有挣扎痕迹,没有血迹,就像……就像被沙子吞没了。我们找到了他的水壶,盖子拧得紧紧的……”
“……第53天,看到光了!红色的光,从地缝里透出来……那不是自然光……小刘靠近查看,回来后就一直胡言乱语,说光里有眼睛在看他……”
“……第58天,决定撤退。但回去的路……好像变了。来的标记大部分消失了……我们可能……可能走不出去了……”
笔记在这里中断了几页,再次出现时,字迹已经扭曲得几乎难以辨认,充满了绝望:
“……它们不是风!热的……粘的……会动……小赵被缠上了……化了……就剩下一个人形焦碳……”
“……碑文是真的……楼兰……不是废墟……是活的!它在下面……心跳……是它的心跳……”
最后几页,只剩下用不知是红色颜料还是血写下的、反复涂画的两个大字:
“逃!!!!”
以及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简笔画:一个扭曲的人形,正从一片波浪状的、类似沙子的背景中下沉,而下方,是一个巨大、布满纹路的、仿佛在搏动的心脏图案。
徐明合上笔记本,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窗外的阳光明媚,村民的交谈声隐约可闻,但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第13批科考队不是简单的失踪,他们遭遇了无法理解的恐怖!而笔记中提到的“楼兰是活的”、“地下心跳”,与他之前的感知和石碑的记载惊人地吻合!
徐明继续摸背包里的东西,接着就摸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摄像机,外壳是专业的抗摔材质,还带着防水涂层,旁边整齐放着一套太阳能充电设备,显然是科考队的主力拍摄工具。
他按下开机键,屏幕瞬间亮起,电量显示还有大半,比预想中顺利得多。徐明松了口气,指尖滑动屏幕,点开了里面的拍摄文件。
起初的画面都很正常:镜头里是无人区的沙丘、干涸的河床,几名科考队员举着仪器测量,嘴里念叨着“磁场异常”“坐标匹配楼兰遗址”的对话,背景里的岩石、沙棘草都清晰可辨,和他一路所见的戈壁景象一致。
可随着视频往后翻,诡异的细节开始浮现。第38天中的一段,队员对着镜头记录勘探进展,说话间镜头微微晃动,徐明放大画面才发现,队员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巨型岩石,棱角竟比前一个镜头里圆润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打磨过;随后的一段视频里,队员们在湖边取样,镜头扫过岸边的礁石时,礁石的排列顺序莫名变了,原本斜靠在礁石旁的登山杖,也出现在了另一块石头上,而拍摄的队员完全没察觉,还在专注记录数据。
徐明越看心越沉,手指不由得攥紧了摄像机。调到一段行进中的画面时,镜头突然停下,拿着摄像机的队员脸色发白,对着镜头声音发颤:“我感觉好诡异……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那些石头好像一直在动,我好害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镜头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画面里的队员猛地瞪大双眼,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穿透,鲜血瞬间染红了沙土,人显然已经死了。
徐明瞳孔骤缩,刚想暂停,画面里的诡异一幕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队员倒下还不到两秒,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突然从岩石后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慌,对着镜头急促喊道:“不行!后面情况不对劲!空间好像在扭曲,我们得抓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快速移动,背景里的岩石纹路在飞速变化,像是有生命般蠕动。跑了没几步,画面里突然闯入一道惨白的光晕,紧接着镜头朝下拍到滚烫的沙地,随后便彻底黑屏,只剩下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徐明盯着黑屏的摄像机,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明明前一秒摄影师已经惨死,怎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人?难道是双胞胎?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手指颤抖着调出后续文件。
没想到还真有一段后续影像,镜头依旧是那个死而复生的摄影师握着,他竟然再次出现,只见他脸色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决绝,镜头对着地面缓缓扫荡,焦黑的沙地上,几具碳化的残骸静静躺着,只剩下模糊的人形轮廓,连衣物和骨骼的痕迹都几乎消失殆尽。
“不知道是哪支先遣队的队员,全被碳化了……”摄影师的声音带着后怕,“我们是第13号科考队,必须继续往前走,找到真相。”
说完,他转身带队前行,镜头随着队伍移动,掠过荒芜的沙丘。接下来的几段影像都相对日常,队员们记录着沿途的磁场数据,讨论着异常的地理环境,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
直到一段影像的出现,镜头突然晃动起来,传来队员们压抑不住的惊呼:“找到了!是楼兰古国的废墟!”
徐明的呼吸瞬间停滞。镜头里,一座被风蚀得残破不堪的古城出现在眼前:城墙是夯土与红柳的遗迹,早已斑驳脱落,不少地方塌陷出巨大的缺口,裸露的红柳枝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最显眼的是那座城门,形制竟和徐明那天进来的城门一模一样,同样的拱形轮廓,同样在两侧刻着模糊的胡杨纹路,可镜头里的城门布满风蚀的沟壑,顶端的夯土块摇摇欲坠,透着死寂的荒芜。
队员们穿过城门,镜头扫过城内的景象:街道依旧是徐明熟悉的布局,纵横交错的黄土路被风沙覆盖,两旁的房屋皆是残破的夯土框架,屋顶的红柳枝早已枯朽,不少墙体坍塌过半,露出里面简陋的木柱。
那些房屋的位置、布局,甚至墙上残留的壁画痕迹,都和徐明暂住的古城毫无二致,可这里空无一人,没有炊烟,没有吆喝,连一丝活物的气息都没有,只有风沙卷着枯叶在街巷里穿行,死寂得令人窒息。
“怎么会这样……”镜头里传来一名队员的喃喃自语,“文献记载楼兰虽已消亡,可不该是这般彻底的废墟,连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
摄影师操控着镜头,仔细拍摄着每一处细节,残破的木桌、碎裂的陶片、墙上模糊的壁画残痕,一切都透着岁月的沧桑与诡异的荒芜。这和徐明所见的、充满烟火气的古城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同样的布局,同样的建筑形制,一个是人来人往的“活城”,一个是无人问津的废墟。
徐明看着镜头里死寂的古城,再瞥一眼窗外自己所处的、能听到街市隐约声响的居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墙上壁画里那只巨大的眼睛,此刻仿佛正透过墙体,死死盯着他这个“异类”。
徐明抓着摄像机,目光死死盯着屏幕。镜头里,第13号科考队沿着废墟街巷前行,队员们一边用仪器测量着墙体的磁场反应,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嘴里时不时交流着:“建筑布局和文献记载一致,但风蚀程度远超预期”“磁场异常集中在城中心”。
随着他们的脚步,徐明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那片他和小石头常去放牛的湖泊,可镜头里的湖泊早已干涸,湖底的盐渍泛着惨白的光,龟裂的泥块像一张张干枯的手掌,再也没有半点水波荡漾的模样,和他每天所见的水草丰茂的湖泊判若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