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离开坤宁宫后,脚步未停,径直朝着锦衣卫衙门走去。
此时,宫道上的夕阳渐渐西沉。
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映照着他的影子。
他快步穿过几道宫门。
刚到锦衣卫衙门外,便见校尉们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守在门口。
见张永到来,他们连忙躬身行礼:“张公公。”
“陆指挥使在吗?”
张永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在里面整理案卷呢,卑职这就去通传。”
一个校尉连忙转身进去。
没一会儿,陆炳快步迎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墨香。
见了张永,他躬身道:“不知张公公驾临,有失远迎。可是陛下有旨意?”
“是,陛下有任务交给你。”
张永跟着陆炳走进衙门,往议事厅走去。
“昨天吴子谦的恒裕商行附近,出现了几个穿绸缎衣裳的人,打听皇庄和商行合作的事,还提了英国公府的名头。陛下让你查查,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是不是真跟英国公府有关,还是有人故意冒用名头搅局。”
陆炳眉头一皱,连忙道:“卑职明白!陛下可有说要查得急些?”
“自然要急!”
张永坐下,端起陆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陛下说了,别打草惊蛇,要是真有人想搅皇庄和商户的合作,绝不能让他们得手。尤其是那些被永康侯欺负过的商户,刚踏实下来,可不能再让他们受惊吓。”
“卑职这就安排人去查!”
陆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张永叫住。
“等等。”
张永放下茶杯,补充道。
“陛下还说了,查的时候要仔细,别冤枉了英国公府。英国公张懋一向谨守本分,这次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拉他们下水,你得把人认准了,别出岔子。”
“卑职记住了!”
陆炳躬身应道。
“卑职会派最得力的人手,去恒裕商行附近盯梢,再去英国公府外围看看,定能查清楚。查到结果,卑职第一时间禀报陛下和公公。”
张永点点头,站起身。
“好,那我就先回宫里复命了。你抓紧,别让陛下等急了。”
“送公公!”
陆炳送张永到衙门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转身回衙门。
他立刻召集心腹校尉,布置查案的事。
“派两人去恒裕商行盯梢,两人去英国公府外围探查,剩下的人去查近期京城里可疑的勋贵管家,分工明确,不敢有半分耽搁。”
而此刻,坤宁宫暖阁里,朱厚照处理完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眉心。
小太监连忙递上一杯温茶。
“陛下,您歇会儿吧,这都忙了一下午了。”
朱厚照接过茶,喝了一口,忽然道:“去皇后宫里看看。”
“是。”
小太监连忙应道,吩咐人备轿。
不多时,轿子就到了长春宫 —— 夏皇后的寝宫。
刚到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笑声,还有丫鬟们说话的声音,透着几分热闹。
朱厚照摆摆手,让轿夫和小太监在外面等着,自己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着几株新栽的桑苗,是之前桑妃送来的,夏皇后亲自打理,这会儿叶片绿油油的,长得正旺。
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夏皇后的声音:“这针脚再密些,别让丝线松了。”
朱厚照推开门,就见夏皇后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绣一块淡青色的绢帕,旁边两个丫鬟帮着理丝线。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宫装,头发松松挽着,没戴太多首饰,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婉。
“陛下?”
夏皇后抬头见是他,连忙放下针线,站起身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
朱厚照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绣架上的绢帕看了看。
上面绣着几株桑苗,叶片上还绣着细细的露珠,栩栩如生。
“你这绣的是院子里的桑苗?”
“是啊。”
夏皇后笑了笑,让丫鬟给朱厚照倒茶。
“之前桑妃妹妹送了桑苗来,臣妾看着长得好,就想绣下来,以后给陛下擦汗用。”
朱厚照心里一暖,把绢帕放回绣架,道:“你有心了。这些日子忙着公审永康侯的事,倒少来陪你了。”
“陛下是为百姓做事,臣妾明白。”
夏皇后坐在他旁边,语气温柔。
“前几天听宫女说,玄武门外的百姓都在夸陛下英明,说陛下为张阿牛他们申了冤,臣妾听了,也替陛下高兴。”
朱厚照点点头,提起张永刚汇报的事。
“今天张永回来,说周世昌、张氏他们想把分成从三成降到两成,说是谢朕为他们出气。朕没同意,还让张永给他们多拨了些粮和银子,他们日子难,咱们得多帮衬些。”
“陛下做得对。”
夏皇后眼里满是赞同。
“百姓心里有数,陛下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愿意跟着陛下好好做事。之前父亲还跟臣妾说,织染作坊的匠人都在夸陛下,说跟着陛下,能把织染的手艺传得更广,让更多百姓有活干。”
提到夏儒,朱厚照想起之前的织染作坊进度表。
“你父亲送来的图样,朕看了,改得比之前更实用了,等作坊出了新布,朕让人先给你送几匹来,你做几身新衣裳。”
“谢陛下。”
夏皇后脸上泛起红晕,轻声道。
“其实臣妾不用那么多新衣裳,倒是宫里的宫女们,夏天快到了,要是能有些轻薄的布做衣裳,她们也能凉快些。”
朱厚照笑了:“还是你心细。朕记下了,等新布出来,先给宫女太监们分些,再给你留最好的。”
旁边的丫鬟见帝后说得热闹,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夏皇后拿起针线,想继续绣绢帕。
朱厚照却按住她的手。
“别绣了,眼睛该累了。陪朕说说话。”
夏皇后点点头,放下针线,靠在椅背上,跟朱厚照聊起家常。
“聊宫里新栽的花草。”
“聊父亲夏儒最近在作坊里的趣事。”
“聊之前跟公主们一起赏梅的情景。”
朱厚照静静听着,偶尔插几句话,之前处理政务的疲惫,渐渐消散了。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丫鬟进来点灯,又端来晚饭 —— 四菜一汤,都是朱厚照和夏皇后爱吃的,有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还有一碗鸡汤。
两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夏皇后时不时给朱厚照夹菜。
朱厚照也给她舀了一勺鸡汤。
“这汤熬得不错,你多喝点。”
吃完饭,丫鬟收拾碗筷。
朱厚照和夏皇后走到院子里散步。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桑苗的清香,宫灯的光映在两人身上,影子拉得长长的。
夏皇后看着院子里的桑苗,轻声道:“再过些日子,桑苗就能结桑葚了,到时候臣妾摘些给陛下尝尝。”
朱厚照点点头,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夏皇后。
“明日朕得空,陪你去御花园里看看新开的牡丹吧?听说今年开得格外好,粉的、红的、白的,都有。”
夏皇后眼睛亮了亮,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好啊!臣妾早就想去看了,只是陛下一直忙,没好意思说。”
“之前是忙,以后朕会多抽些时间陪你。”
朱厚照抬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语气温柔。
夏皇后低下头,脸颊微红,轻轻 “嗯” 了一声。
院子里的桑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宫灯的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温馨。
而此刻,长春宫门外,小太监远远站着,没敢靠近。
他知道,陛下和皇后难得有这样的清净时光,可不能打扰了。
只是他心里想着,明日陛下陪皇后去御花园看牡丹,定又是一段佳话,得提前让人把御花园的牡丹园打理好,别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