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通风口翻出来的时候,那股腥味还在鼻尖挂着。
底下是个塌了一半的祠堂,瓦片碎得跟饺子馅似的铺了一地。风一吹,灰扑扑地打着旋儿。一个人跪在正中间,背对着我,衣服扯烂了半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我没急着下去。
脚踩着断墙边缘,手指搭在断剑上。脑子里弹幕飘得飞快:
【高浓度妖毒波动!袖口藏针!心跳压到三十以下——这老狗在演!疯批值+100!】
我冷笑一声,跳了下去。
靴子落地没出声,可那人还是抖了一下。
“萧家主?”我拖长音,“您这姿势挺标准啊,祖宗牌位都塌了还知道面朝神龛?”
他慢慢转过头,脸上全是灰,眼眶发红,嘴角裂了个口子。看着是真惨。
“楚昭……”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我认输。”
我歪了歪头:“哦?那你之前派三个死士半夜往我房里倒腐蚀液的事,也算认输了?”
他身子一僵。
“还有你让萧景珩把我引进妖地,说是试炼,其实是想看我被啃成骨头架子?”我往前走一步,“这些……也都一笔勾销了?”
他低下头,双手撑地:“是我错了。萧家完了,我也……活够了。”
操。
这话听着太顺了,顺得我都起鸡皮疙瘩。
正常人这时候要么嘴硬到底,要么破防大哭,哪有这么干脆认命的?尤其还是个能把亲儿子当棋子推下火坑的主儿。
我停下脚步,血瞳扫过去。
他脉搏还是慢,但左手小指抽了一下——那是机关触发前的肌肉反应。
果然。
下一秒,他袖子里一道银光闪出,直奔我咽喉。
我早等着呢。
血瞳瞬间炸开,妖语顺着舌尖滚出来:“锁!”
两条无形锁链从空中凝出,咔地扣住他双臂经脉。那根毒针刚离袖口三寸,就被一股反力拽住,针尖开始冒烟——我的火焰顺着金属倒灌进他体内。
“啊——!”他整个人弓起来,脸扭曲得不成样。
我走过去,一脚踩住他手腕,蹲下来和他平视。
“你知道最烦你们这种人什么吗?”我咧嘴一笑,“明明心里想着‘老子宁死不降’,脸上还得挤出一副‘我悔过自新’的表情。累不累?”
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轻笑,“你无非是觉得,自己一辈子装仁义道德,到头来输给一个‘废物’,丢人现眼呗。”
他猛地抬头,眼里居然有点东西。
不是恨,也不是怕。
是一种……憋了半辈子的委屈。
我愣了半秒。
草,这老登还真有点人性?
“你是不是……也想过做个好人?”我语气缓了点,“结果发现,只要你不狠,别人就敢踩你头上拉屎?”
他嘴唇颤了颤,没说话。
但我懂了。
这种人不是天生坏种,是被这个烂规矩逼成这样的。今天你心软一次,明天就有人拿你儿子祭阵;你讲一次道理,后天就有人抄你全家。
所以他只能更狠,更假,更不留余地。
可惜啊……
我松开妖语压制,让他能开口。
“你羡慕我吧?”我说,“我可以疯,可以癫,可以当众骂街掀桌子。你们不行。你们得端着,得笑,得一边杀人一边说‘节哀顺变’。”
他喘着粗气,忽然笑了,嘴角溢出血沫。
“楚昭……你以为你赢了?”
“嗯?”
“你永远……赢不了。”
我挑眉:“啥意思?你临死还想立个遗言flag?”
他喉咙里咯咯响,像是在笑:“你以为……毁了这里就结束了?编号008……只是开始……他们早就……不在地上了……”
话没说完,他胸口猛地一震。
我立刻察觉不对——他体内有东西爆了。
不是毒针,是更深的位置,心脏旁边藏着一颗微型妖核,正在自毁。
我往后跃开三步,袖子一甩,断剑横在身前。
轰!
一团绿雾炸开,溅了一地黏液。他整个人往后倒去,砸在焦黑的门槛上,眼睛还睁着,但已经没了气息。
我站在原地没动。
脑子里弹幕刷屏:
【疯批值+300!当前积分:5420】
【解锁记忆碎片x1:经脉锁链术(Lv.1)】
一股热流顺着脊椎窜上来,手指自动做出几个掐诀动作,像是练过千百遍。
我活动了下手腕,走过去踢了踢尸体。
“临死还要给我留个谜语人作业?”我嗤笑,“‘不在地上’?说得跟藏地底似的。”
正说着,身后传来窸窣声。
阿骨打从另一侧废墟爬出来,手里抱着个卷轴,灰头土脸的。
“昭哥!我在偏殿梁上找到这个!”他把卷轴递过来,“封口盖着萧家印,但字迹不像他们家的人写的。”
我接过,撕开封泥。
展开一看,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上面画着一张人体图,胸口位置标了个圈,写着一行小字:“容器适配率97.3%,建议立即转移至第七区。”
图下方还有一串编号:
001→失败
002→失败
……
007→回收
008→待激活
而在最底下,用极细的笔写着一句话:
“目标楚昭,精神稳定性超标,建议提前收割。”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
“好家伙,连体检报告都给我做好了?”
阿骨打凑过来看:“昭哥,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把你怎么样?”
我没答。
因为就在刚才,断剑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
是……痛。
就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敲了一锤子。
紧接着,一段陌生画面闪进来——
一间纯白的房间,墙上挂满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是不同的人,闭着眼,插着管子。中央躺着一个少年,黑发,瘦削,穿着我没见过的制式长袍。
镜头拉近,那少年睁开眼。
是我的脸。
可眼神……不是我。
冰冷,空洞,像一具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画面戛然而止。
我晃了晃头,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阿骨打紧张地看着我:“昭哥?你怎么了?”
我攥紧卷轴,指节发白。
“没事。”我嗓音有点哑,“就是突然明白了件事。”
“啥?”
“他们从来没想杀我。”我抬头看向远处尚未开启的地下通道入口,“他们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我。”
风卷着灰扑在脸上,我抬手抹了把脸。
断剑还在震,一下一下,像心跳。
我把它拔出来半截,锈迹斑斑的刃口映着天光,忽明忽暗。
这时,阿骨打忽然指着密道口:“昭哥你看!那门……自己开了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