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图,是安若欢用命换来的。每一个代号,都浸透着他无声的筹谋和深埋的仇恨,尤其是那个带着婴儿哭泣符号的“烛泪”……这枚棋子,恐怕是打开渊国皇宫核心最致命、也最危险的一把钥匙。
“清理干净,原样誊抄一份。原件收好。”陆其琛对墨菊沉声吩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拿起那张染血的图谱,指尖拂过“烛泪”旁那个令人心悸的符号,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寒意森然。
“引线已备,”他低声自语,如同淬毒的誓言,“接下来,便是静待东风,点燃这焚尽龙椅的……惊雷!”
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未央宫御书房。
李瑾则看着陆其琛呈上的伐渊条陈。条陈本身中规中矩,强调了伐渊的正义性与利益所在,提出了大军集结、多路佯攻牵制主力的方略。然而,在条陈末尾,陆其琛用朱笔单独附上了一页,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用极其简洁线条勾勒出的渊国皇宫核心区域示意图。图中,一条隐秘的路径从冷宫废苑蜿蜒而出,直插内苑,终点赫然指向象征皇权的“观星台”与“内书房”!
在这条路径的起点旁,朱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却无比刺眼的——雷霆符号!
“惊雷……”李瑾则的手指抚过那个朱红的雷霆符号,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瞬间明白了陆其琛的底气和那句“让龙椅崩塌”的狂言从何而来!皇宫秘道图!他竟然掌握了如此要命的东西!这绝非寻常探子能得!来源……只能是那个被所有人视为废人的安若欢!
李瑾则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盯住下首垂手而立的陆其琛:“此图……何来?”
陆其琛面色平静,迎向帝王审视的目光,缓缓道:“陛下只需知道,引线已在渊宫深处埋下。此图,便是点燃惊雷的火种。臣只需陛下允准一事:在‘惊雷’炸响之时,我晟国大军,需陈兵于渊国北境、西境,做出雷霆压境之势,迫使萧慎之将禁军主力调离都城,拱卫边关!如此,惊雷方有隙可乘,一击功成!”
他没有解释图的来源,却给出了最核心的行动配合要求。他将“惊雷”行动的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只要求李瑾则提供外围的、却是不可或缺的战略配合。
李瑾则的手指在御案上缓缓敲击着,眼神变幻莫测。震惊、狂喜、忌惮、杀机……种种情绪在他眼中飞速闪过。安若欢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陆其琛与安家兄妹的结盟,更是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但此刻,这张秘道图带来的巨大诱惑压倒了一切!
“好!”李瑾则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冰冷的决断,“朕准你所请!枢密院即日调兵!北路由镇北侯许然统领,做出强攻铁壁关之势!西路……由你陆其琛,亲自挂帅!佯攻渊国西陲重镇‘落霞关’!务必逼萧慎之分兵!”
他站起身,走到陆其琛面前,目光如炬:“陆卿,‘惊雷’之火,由你点燃!朕,在未央宫……静待捷报!莫要……让朕失望!”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陆其琛躬身领命,垂下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惊雷引线已燃,风暴即将席卷渊国都城。而点燃这风暴核心的,是暖玉床上那个看似油尽灯枯的男人,用生命最后余烬绘出的复仇之火。
暖玉床上的安若欢,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皮肤下那搏动如活物的暗紫色纹路,在陆其琛强行压制后并未完全沉寂,反而如同蛰伏的毒蛇,透出更深的幽冷死气,将他本就苍白如纸的脸映得越发诡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
墨菊日夜守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喂进去的药汁十之八九都顺着嘴角流出来,太医束手无策,只摇头叹息。
安湄强撑着尚未恢复的身体,坐在兄长床边,握着他那只枯瘦冰冷的手,指尖传来的寒意几乎要将她的血液也冻结。她体内的火种沉寂着,但那份焚心的焦灼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甚。她看着哥哥如同被无形之力一点点拖向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绝望几乎要将她撕裂。
“哥…”她低唤着,声音沙哑破碎,“撑住…求你…”
陆其琛站在一旁,面色沉凝如铁。他深知安若欢的价值远不止那张秘道图,他已是安湄活下去、继续作为“刀”的唯一精神支柱。若他倒下,安湄这把刀,要么彻底失控焚尽一切(包括她自己),要么心死灯灭,再无锋芒。无论哪种,对陆其琛的复仇大计都是灭顶之灾。
必须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一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微弱的萤火,突然浮现在陆其琛脑海。他看向安湄,声音低沉而急促:“安湄,你母亲留下的花月楼令牌,可还在?”
安湄茫然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下意识地摸向贴身内袋,触到那块冰冷沉重的玄铁令牌。“在…做什么?”
“花月楼,明为酒楼,暗网遍布四国,情报暗杀无所不能。”陆其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母亲罗晚晚,当年既是楼主,手下能人异士无数。其中,可有一位…医术通神、性情却极为孤僻神秘的故人?尤其擅长…化解奇毒异力?”
安湄灰暗的眼中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猛地想起母亲临终前,在病榻上拉着她的手,气息微弱地提过几句。说若将来遇到人力难及的伤病灾厄,可持令牌,去寻一个叫“青芜”的女子。母亲当时的眼神极其复杂,带着追忆、感伤,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她只说青芜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但性情孤拐,非生死关头,莫要惊扰。
“青芜…对!青芜!”安湄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掏出贴身珍藏的令牌,那令牌非金非铁,触手冰凉,正面是繁复的缠枝牡丹,背面只有一个古朴的“月”字。“母亲提过!她在哪里?怎么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