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船队押解着俘虏和缴获的“福昌号”返回泉州港,自然在码头引起了一番轰动。寻常百姓只知水师又剿灭了一股胆大包天的海寇,缴获了贼船,无不拍手称快。但消息灵通些的商贾和势力,则从这艘并非典型海盗船的“福昌号”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戚明月雷厉风行,甫一靠岸,便亲自带着最得力的审讯官和亲兵,将“福昌号”的船长、大副以及几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俘虏,直接押回了水师衙门的地牢,进行连夜突审。她深知,必须趁着对方惊魂未定、来不及串供或得到外界指示前,撬开他们的嘴。
云逸则带着从船上搜出的关键物证,先回了驿馆。石猛和李小三等人早已望眼欲穿,见到云逸平安归来,还带回了“战利品”,都是兴奋不已。
“头儿!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们在海上大打出手,还抢了条贼船回来?快给俺们讲讲!”石猛围着云逸,蒲扇般的大手搓着,满脸的求知欲。
李小三则更关心“纪念品”,小眼睛放光地看着那些矿石和珊瑚铁螺粉:“云爷,这些就是那什么星陨阁的宝贝?看着是挺稀罕……能值不少钱吧?”
云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东西小心收好,只简单说了说海上的经过,重点强调了戚明月指挥得当和水师官兵的勇猛,对自己和雷豹小队的行动则一语带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
他让众人各自休息,自己则回到房中,再次铺开那张从“福昌号”上找到的丝绸海图残片,就着灯光仔细研究。这张残片比之前在落鹰峡得到的摹本更加精细,上面不仅标注了岛屿、航线,还有一些奇特的水文符号和星象标记,显然是用于专业导航的秘图。那几个被星辰印记重点标注的岛屿,名字用的是另一种扭曲的文字,云逸完全看不懂。
“看来,需要找一个既懂海外地理,又通晓番文的人才行……”云逸揉了揉眉心,感觉调查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从追查境内活动,转向了探寻海外根源。
翌日中午,戚明月带着一身疲惫和些许兴奋,再次来到了驿馆。她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很好。
“招了!”她一进门,便言简意赅地说道,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难掩振奋,“‘福昌号’的船长扛不住,吐露了不少东西。”
云逸立刻给她倒了杯浓茶,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戚明月灌了一大口茶,缓了口气,道:“这‘福昌号’确实是被星陨阁控制的。他们通过一个设在广州的‘四海商行’进行遥控指挥,船上核心船员都是星陨阁的外围成员。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利用商船身份作掩护,将收集到的特殊矿石和珊瑚铁螺粉,运送到‘黑礁三角域’指定地点,交给那些海寇快船,由海寇负责最终运往海外。”
“四海商行……”云逸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据那船长交代,与他们接头的海寇,隶属于一个叫‘黑潮’的团伙,头目绰号‘独眼鲨’,心狠手辣,对星陨阁极为忠心。这次来接货的,就是‘黑潮’的人。”戚明月继续道,“而且,他们并非只做这一条线。‘福昌号’偶尔也会根据指令,运送一些特殊的人前往海外,或者从海外接回一些身份神秘的人物。”
“特殊的人?”云逸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对,具体是什么人,那船长级别不够,不清楚。但他提到一个细节,”戚明月压低了声音,“大概两个月前,他们曾奉命运送一位‘贵客’南下,那人始终戴着斗篷,不见面容,但随行护卫极其严密,而且……似乎对船上的珊瑚铁螺粉气味有些不适。”
云逸心中一动,联想到了“圣血者”和文渊供述中星陨阁搜寻特殊血脉之事。难道,他们不仅在搜集物资,还在偷偷转移关键人物?
“还有,”戚明月指了指云逸放在桌上的海图残片,“那船长承认,这张图是副本,真品由‘四海商行’的负责人保管。他们每次出海,都会根据指令,沿着图上标记的特定航线航行,据说这些航线能避开危险,甚至……能遇到‘神佑’的顺风顺水。”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显然不信什么神佑,更倾向于这是星陨阁掌握的某种秘术。
这些口供,极大地丰富了云逸对星陨阁在东南沿海活动的认知。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触角伸及海内外的庞大网络,利用商贸、海盗、乃至可能存在的超自然力量,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收获巨大!”云逸由衷赞道,“戚将军辛苦了。如此一来,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清晰了。”
“没错,”戚明月眼中寒光一闪,“一是深挖‘四海商行’,斩断他们在陆地上的指挥中枢;二是继续追剿‘黑潮’海寇,不能让他们喘息;三是……”她看向那张海图,“必须弄懂这张图,找到星陨阁在海外的真正巢穴!”
“四海商行在广州,牵涉甚广,需从长计议,周密部署。‘黑潮’海寇经此一役,必然更加警惕,剿灭需等待时机。”云逸分析道,“当务之急,是破解这张海图。我们需要找一个可靠的、精通海外舆图和番文的人。”
戚明月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意。泉州港汇集天下奇人,精通番文、熟悉海路的通译和导航师不在少数。但此事关系重大,人选必须绝对可靠。我会暗中寻访。”
两人就接下来的行动方向达成了共识。虽然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但抓住了“福昌号”这条线,获得了关键口供和物证,无疑让他们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灯。
“对了,”戚明月起身准备离开时,似乎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问道,“你昨日在船上,使得那套身法和短剑,颇为奇特,不似中原路数。”
云逸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淡然一笑:“些许微末伎俩,混迹市井时学来的保命手段,让戚将军见笑了。”
戚明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很实用。”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云逸目光微闪。这位女将军,观察力果然敏锐。而他与星陨阁,与那“黄金血脉”的纠葛,似乎也在这共同的战斗中,一点点展露在她面前。
接下来的几天,泉州城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水师对外宣称成功破获一起大型走私案,缴获违禁矿石,表彰了有功将士,将“星陨阁”等相关信息暂且按下。云逸和戚明月则各自忙碌,一个在驿馆继续研究线索,梳理脉络;一个在水师衙门暗中寻访能破解海图的能人异士,同时加强对沿海的监控,防备“黑潮”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