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老狐狸见了我，也得叫声爸爸
“这账，有问题啊。”
许诚的声音，轻飘飘的。
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死寂的财务部里，激起千层涟漪。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周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
那是一种，失血过多的灰败。
王爱国盘核桃的手，停了。
他那双老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哦？”
“有什么问题，许副经理不妨说来听听。”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
听不出半分波澜。
许诚把手里的档案，往桌上“啪”的一拍。
他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翘起了二郎腿。
那姿态，不像是在审阅档案的副经理。
倒像是来收保护费的古惑仔。
“这笔账，是三年前的。”
许诚的手指，在档案封面上敲了敲。
“一家叫‘盛利贸易’的公司，欠了我们五百万的货款。”
“拖了半年，最后，你们财务部给做了坏账处理。”
“理由是，对方公司破产清算，法人跑路，无法追讨。”
许诚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抬起眼，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回到王爱国脸上。
“我说的，对吧？”
王爱国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敏忍不住开口了。
“这……这都是按流程走的！”
“所有手续，都合法合规！”
她的声音，有些尖利。
带着一丝色厉内荏。
“合法合规？”
许诚笑了。
“那我怎么听说……”
他拖长了语调。
“这家盛利贸易的老板，叫李胜利。”
“他可没跑路。”
“人家现在，正在夏威夷的沙滩上晒太阳呢。”
“开的公司，也换了个名字，叫‘新盛利’。”
“生意，做得比以前还大。”
轰！
周敏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都是三年前的陈年烂谷子了！
当时所有手尾，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许诚没理会她的震惊。
他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更有意思的是。”
“这个李胜利，有个儿子。”
“不成器，在澳门欠了一屁股赌债。”
“前段时间，好像刚被人砍了一根手指头。”
“你说巧不巧？”
许诚每说一个字。
王爱国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当听到“澳门”、“赌债”、“砍手指”这几个词时。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起来。
他手里的那两颗文玩核桃。
“咔嚓”一声。
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自家总监那张铁青的脸。
再傻的人，也听出味儿来了。
这哪是在说那家公司老板的儿子。
这分明，是在说王总监的儿子，王思明！
王思明在澳门豪赌，欠下巨债的事情。
在高层圈子里，不是秘密。
但从没有一个人，敢当着王爱国的面，把这块遮羞布扯下来！
这个新来的许副经理……
他不是疯了。
他是来索命的！
“你……”
王爱国终于开口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死死盯着许诚。
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啊。”
许诚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我就是觉得，这五百万的坏账，有点可惜。”
“都是公司的钱。”
“就这么打了水漂，秦总知道了，会心疼的。”
他站起身。
走到王爱国的面前。
身体微微前倾。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王总监。”
“令公子在澳门的窟窿，好像不止五百万吧？”
“听说，海外分公司那边，最近资金调动很频繁啊。”
“您可得悠着点。”
“别把自己的养老金，都给赔进去了。”
王爱国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向后退了半步。
后背，撞在了办公桌的边沿。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许诚。
那眼神里，不再是愤怒和杀意。
而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
这个年轻人。
他不是在猜测。
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像一个幽灵。
看穿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软肋！
“这笔账，我会亲自跟进。”
许诚直起身子，声音恢复了正常。
“一周之内。”
“我要看到这五百万，回到公司的账上。”
“不然……”
他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但他眼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不然，就不是五百万的事了。
说完。
他不再看王爱国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转身，潇洒地朝门口走去。
经过周敏身边时。
他还冲她眨了眨眼。
“周经理，今天辛苦了。”
“你那个包，挺好看的。”
“就是颜色，跟你今天的脸色，不太搭。”
说完，他扬长而去。
留下整个财务部的人，呆立当场。
像是一群被施了定身术的木雕。
……
总裁办公室。
林晚推开门，脚步匆忙。
连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慌乱。
“秦总！”
她的声音，因为急促，微微发颤。
秦有容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听到声音，她缓缓睁开眼。
“什么事，这么慌张。”
“财务部……”
林晚的胸口，还在起伏。
“财务部出事了！”
她把许诚如何大闹财务部，如何当众揭开王爱国伤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一遍。
秦有容安静地听着。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只是那放在扶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
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混蛋。
她让他当黑手套，是让他等自己信号。
他倒好。
直接扛着炸药包，就冲上去了！
一点章法都没有！
“秦总，现在公司上下都传遍了！”
“都说……都说许诚是您派去抄王爱国家底的。”
“王总监在公司德高望重，宗族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人打电话过来问了。”
“我们……”
林晚的话，没说完。
因为她看到。
秦有容的嘴角，竟然，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淡，极细微的弧度。
却真实地出现了。
林晚的脑子，有点宕机。
秦总，笑了？
因为那个男人，把公司搅得天翻地覆。
她竟然笑了？
“让他闹。”
秦有容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质感。
“天，塌不下来。”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通知所有总监级别以上人员。”
“半小时后，第一会议室，开会。”
“议题……”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
那双总是冰冷如霜的眸子里，此刻，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关于集团内部，财务纪律整顿。”
林晚的心，咯噔一下。
她明白了。
许诚那把火，不是胡闹。
他是把柴，都堆好了。
现在，秦总要亲自过来，点火了。
就在这时。
秦有容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许诚。
【老婆，前戏铺垫得怎么样？】
【够不够润？】
【我这黑手套，活儿还行吧？】